想得曾經的種種,陵陽心下已有計量,遂反客為主,環手胸前,沒好氣地瞪着陵雲道:“喂!你可比我口無遮攔多了,好嗎?平日裡還為此瞪了我不少次數!”
此刻的陵雲并沒有理會陵陽高昂的語調,隻是擡起眼來,幽幽道:“我是不是口無遮攔,難道你心裡對此并沒有評判?”
被陵雲眼中的那種幽深擊中,陵陽在心裡猜測着,或許陵雲已經有了些想法。但陵陽始終覺得,陵雲這種愛較真的性格在這個時候就顯得不合時宜了些。
微微抿了抿唇,陵陽軟軟靠回床頭之後,這才道:“...其實,這一切都要拜執劍長老的名頭所賜,對嗎?”
陵雲深深呼出一口氣:“你覺得呢?”
陵陽微微垂了眼,默然不語。
此刻,陵雲站起身來,走到他自己這邊的床榻坐下,手肘放在大腿上,雙手十指交叉,看向陵陽,緩緩道:“那些黑衣人,要麼是江湖上的死士,受人指使,替人做事的。要麼是做這件事的核心頭目招募的江湖中的散兵遊勇。一般的門派中,對其成員也是有一定規定的。江湖中各大門派幫派也都井水不犯河水的,誰也不會有事沒事去找别人麻煩。要麼就是對于這麼一件事處心積慮,特意提早準備的。你想想,這三種情況中,無論是哪一種,是不是都在否認現在界碑處那塊金光閃閃的招牌?”
陵陽聳了聳肩,雖然有點想要翻個白眼的,但終究還是沒有做出這般動作來:“要說起來,似乎還真就我們天墉城挺俗氣的,人家其他門派也就在界碑上刻得有自家門派的名字,或者隻是在自己家門派的門口有個牌坊罷了。”
陵雲的聲音染上了一分暗啞:“...第二次,是怎麼讓人算計的?”
陵陽抿住了唇。
陵雲站起身來,坐到了陵陽這邊的床上,側身看向陵陽:“第三次呢?”
陵陽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這麼說起來,還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陵雲深深地歎了口氣,略有些恨鐵不成鋼:“若是這些弟子真的澄明本心,一心向道,怎的還有那時間和閑心去污言穢語?去造謠傳謠?此番情形,與那街市小民又有何異?”
陵陽擡起眼來,語調平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嗎?”
陵雲微微垂下眼:“...大師兄會是整個天墉城史冊之上,最好的一位掌教。”
陵陽看向遠處屬于他的那方矮幾,眼神渺遠:“是啊~雖然每次随他招收弟子都辛苦得要死,還要為此跑不少的路去查底,甚至還要幫他勸退不少本就無心道法,隻是來求個清靜之人。說起來,或許也是因為他跟随的是執劍長老,眼界也更加高瞻遠矚一些。這才對天墉城招收弟子的事情,把控得這麼嚴格。你看我們這一批的,有幾個能夠拿得出手的?”
說到最後,隐約的含了幾絲嘲諷之意。
一時之間,兩人無話。
房間中,隻餘了那恨鐵不成鋼和嘲諷在糾糾纏纏。
良久之後,陵雲看向陵陽,有些許猶豫。
察覺到陵雲投來的目光,陵陽緩緩地轉頭看向陵雲。
瞧見陵雲有些許欲言又止的樣子,陵陽不由在心下暗自猜測着陵雲為何如此。
陵雲确實對于即将問出口的話感到猶豫,但那種纏繞在心間的疑惑更讓他難受。
最終,猶豫了半晌,還是問出口了:“...今天,你在和大師兄打什麼啞謎?”
聽到陵雲問起這個事情,陵陽在心底裡略略計量着這件事該怎麼去說。
畢竟,芙蕖那邊的事情,可真的是頗為有~意~思~
而陵逸...
此人始終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他太清冷了。
如同一隻孤高的仙鶴。
這仙鶴是否在你人間停留,且看它是何想法。
如此,自然與此處格格不入。
他雖然選擇站在了陵越的陣營中來,但始終他當年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是因為陵越的才華,也不是因為陵越的劍術,還不是因為陵越的為人,僅僅的,就是看上的那個代執劍長老的位置。換句話說,若是有其他人坐在了這麼一個位置上,對天墉城中形勢隔岸觀火的他,是會和另外兩人選擇那個其他人的,而不會選擇陵越。在這種情況下,他和另外兩個人事實上是處于一種超然物外的狀态下。或者說是和那些‘絲竹坊’的人差不多,他們不在意究竟是誰坐這天墉城的莊。他們追随的是寶座,而非坐在寶座上的人。
這...對陵越不利。
他當年選的是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