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說的這些,陵越當然知道。
但他就有一種很微弱的惶恐:“可我仍舊感覺那位神算子說的是真的。”
紅玉斂了笑,正色道:“真也好,假也罷。你得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再者,主人是真仙,是天界的一員。他現在在人界停留,隻是暫時無心前往天界接任自己該有的位置罷了。但遲早有一天,他會回去的。”
眸色微轉:“你若能成仙,也能跟着去。如此,就不會有分離了。”
陵越一怔,片刻之後,垂眼苦笑:“紅玉姐真是說笑了。”
紅玉卻對此評價得中正:“這是解決辦法之一。”
陵越當然知道紅玉說的是對的。
但現在的他不是...注定的,難以完成師尊的期望了嗎?
或許,他這一生,當真活得失敗。
既對不起弟弟,也對不起師尊,還對不起屠蘇。
他知道這個話題再說下去,隻會徒增煩惱罷了。心知這并不是一個好辦法,但還是轉移了話題,隻是并不敢看向紅玉:“說起來,芙蕖說的有句話,我現在想來,感覺她話裡有話,像是在向我傳遞着什麼消息。”
紅玉朝前傾了傾身子,一手托腮,頗為驚喜:“哦?芙蕖竟有這般心思了?”
“提到小人的時候,她說,這個桃木箱子裡能有這麼多小人,當時這裡面有十一個,可能是因為那些弟子十分痛恨她放走了屠蘇,而她能有那麼多小人,少不得一些人的縱容。”陵越稍稍調整了一下自身的狀态,這才看向紅玉,遞給紅玉一個暗示的眼神,“她這話,令我感覺,似乎存在着什麼隐約的問題。”
紅玉将陵越的話忖度片刻,眉眼間的驚喜也換了隐憂:“...她也許是察覺了妙法的想法,也有可能是覺得戒律确實有問題,還有可能她對于屠蘇的事情也有些許思路。”
“或許吧,瞧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分明應該是怨憤的眼神,但她的眼神卻相當的幽深。”陵越握着茶盞的手指緩緩摩挲着,心下泛着些難以言說的味道,語調都帶了點拖曳。略略頓了頓,又擡起眼來,眸中存着幾絲欣慰,“我感覺,她經過這次的事情,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像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甚至來說,對我的親近,都沒有那麼強烈了。她似是終于看到了這天墉城光鮮下的另外一面。她這般變化,我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隻是心裡隐約對她還是有幾分疼惜。但這般變化,我也無法逆轉,遂我對她進行引導,這般她以後也可成為我的助力。”
紅玉瞬間猜中了陵越的心思:“若是如此,你定是誘拐她繼續使用‘鴻雁’了。”
陵越知道,他這般做,不僅僅是有私心,也有私情。
并且,也是一種不太光明磊落的做法。
但許多事情足夠的回環曲折,所采用的手段,倒也一時難以說清是陰謀,還是陽謀了。
“‘鴻雁’的劍意很大,放在武林中,暫時不考慮仙法的事,也絕對應該被一位武林中公認的女俠持有。芙蕖現在隻是年紀還小,還缺少磨砺。多經曆些風雨,總該将她那些小女兒情态打磨。雖然按照她的情況,确實嵩山那邊的劍會更适合她一些。但她既然能夠看見‘鴻雁’,也不得不說,這是屬于她們之間的緣分。她也極有可能能夠駕馭住‘鴻雁’,這有何不好?”陵越抿了口茶,這才和盤托出他對芙蕖的考量,“還有,我不在,我也确實是擔心她。雖說有涵素在,這些弟子也不敢明裡對她如何,但在暗地裡誰知道會不會搞些江湖上下三濫的手段?這次的事,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她是個女孩子,武功又不強,面對這些事,防不勝防。有‘鴻雁’在,我再以此督促她練劍,這般武力提高了,總歸是多一份保障。”
眉間暈了兩分擔憂:“芙蕖她...不知道為何執劍,所以她的劍意到現在都還在非常迷蒙的階段。我也是希望她能獨當一面。當涵素退位之後,她這所謂掌教之女的光環便會褪去,她用什麼在天墉城中立足?難道是扮傻弄癡,還是嬌憨可憐?無論是在武林中,還是在天墉城中,對于女子,總歸比同等程度的男子要求高些。我也隻是希望她能有個好的結果。”
聽罷陵越的想法,紅玉也理解陵越所做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