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師尊那個程度，這些都完全不需要了。你印象深刻一些的，應該是在紫榕林那裡見得的師尊。那個時候，師尊穿的是一席冰藍色的道服。那套衣服，你也看得出，跟那套紫灰色的有不小的差别。那就是瓊華派的執劍長老正服。師兄尚不清楚那位前輩究竟在瓊華派中是何等地位，隻是一直以來都見得他穿一身深藍色的中衣，外套一件白色長衫。瓊華派以藍白色為尊。但藍色的深淺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師兄尚不清楚。這就是天墉城和瓊華派之間關于道服的區别。師兄的弱冠之禮，其實，師兄的内心裡還是希望你能見證的。但那時師兄有私心，一者擔心你的焚寂煞氣，二者不希望你與其他人接觸，那個時候還邀請了很多其他門派的人來觀禮，師兄有些怕你會出事，三者師兄就任代執劍長老，對外關系上，就不再以天墉城弟子自居，而要以天墉城長老自居，如此便會帶來根本也就推拒不掉的推杯換盞。雖然作為修道者，不該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很多事情都是無法免俗的。師兄...其實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好人，甚至在心思上，與那鳳來琴也沒什麼差别。跟那些道友推杯換盞的時候，少不得一些不怎麼能夠見人的手段。這些...師兄不想你知道。師兄怕你知道之後，就會疏遠師兄，就會與師兄之間有隔閡。所以，算着日子，将你送回玄古居，又施加手段，讓你無法離開玄古居一步。這樣，你也不會看見不堪的師兄了。弱冠之禮那天，是古鈞叔叔和紅玉姐前來碧雲閣，送上為師兄量身打造的執劍長老袍服，由古鈞叔叔為師兄更衣，代替師尊為師兄戴冠。在天墉城的宴席上，由古鈞叔叔和紅玉姐一同送上由第六任天墉城掌門為師尊打造的印信，從而遞交屬于執劍長老的權力。師尊給予印信，這不是将執劍長老之位傳給師兄，這隻是讓師兄有代理的權力。自那以後，師兄就是天墉城的代執劍長老了。因為師兄了解這曆代的天墉城掌門心思，師尊也知道，這次的代執劍長老之位，算是一種順水推舟和水到渠成。并且，這也是師兄穩穩拿下天墉城掌教之位的絕佳跳闆。隻可惜，當時仍舊處在掌教之位的競争之下，所以師兄即使有長老的權力，也動不了陵端。那時，總共有六七家競争掌教之位的團隊。每一個團隊都有一個領頭人。陵端也是領頭人之一。若是師兄針對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會付之東流，還會得到一個小肚雞腸的帽子。所以...師兄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作妖，想辦法把陵端往涵素的閘刀下面推。但涵素性情優柔寡斷，這才增加了不少的波瀾。在得到代執劍長老之位之前，師兄為了這件事做了很多的功課，包括向太華山師尊的摯友——清和真人請教這麼一個席位究竟該有怎樣的責任與義務，究竟有着怎樣的權限與權力等。當然，師兄也不止請教了他一人，還請教了一些其他道友。此事，确實也沒有辦法。一者，瓊華派是瓊華派，天墉城是天墉城。瓊華派的很多規章制度，以及權力構成等跟天墉城完全不一樣，就算師兄去請教古鈞叔叔，或者直接請教師尊，也沒有什麼多大的用處。二者，師尊是天墉城的客卿長老，完全不管事，所以究竟要怎麼來履行一個天墉城的執劍長老的職責，師尊也不清楚。三者，天墉城中還有具體的權力間的制衡等，究竟天墉城的執劍長老應該是個什麼位份，其中許多分寸都不好說。除了這些而外，還有許多原因。總之，師兄為了這件事，也是在黑暗中摸索，也掙紮了不少時候，才勉勉強強摸出一點門道來。”
輕輕按住百裡屠蘇的膝頭，捏了捏：“屠蘇，天墉城中的許多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而且，這裡面的渾水也不比那紫禁城中清澈。師兄...很擔心你，是否能夠接受這些污濁，是否有這個承受的能力，是否會影響到你的道心。這三年裡，師尊沒在，你也沒回來，我一人兼任兩職，還有陵陽等人的幫襯，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你是否接任，這完全可以由你的心意決定。師兄并不是在推拒你我結為道侶一事。既然都已經向師尊報備了，也得到了師尊的祝福，我又怎會食言？隻是，有些事情的糾葛，真的不是非黑即白便能說個清楚的。正因為這天墉城中的種種十分煩雜，你若要像芙蕖現在一樣舉重若輕，絕不是一件易事。修仙練劍，心無旁骛，總歸能夠有個不錯的結果。但與人交往，處事分寸等，那就不是心無旁骛，單純如一能夠把事情解決好的。其中關節，甚至言語都很難表述一二，就更别說明白過來其中的分寸把控。你自小心性單純，即使闖蕩江湖，也總有那麼多人幫着你。并且，江湖之大，有些事想要避開，總有避開的法門。但天墉城，它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城池，裡面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很多事，都是不可避免，也無法避免的。雖然江湖險惡，但這裡也并不單純。你我結為道侶，實際并不影響你是否接任一事。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住在玄古居，心無旁骛，靜心修煉。師兄也可以像以前一樣，把前山的事情處理好了，就回來與你歇息，與你厮磨，與你一同參悟空明幻虛劍，與你一道修煉，成為像師尊那樣的劍仙。待得這天墉城後繼有人，師兄傳位之後，就可以全然地卸下責任，與你一起踏遍萬裡山河，行俠仗義，完成我們還未踐行的諾言。這些事情，師兄也早有打算的。加之，玉淩這孩子也很伶俐，修煉也很刻苦。我倒是覺得，假以時日，他必成大器。若如日後他真的在新一輪的掌教之位争奪中，早日勝出，師兄當然也能早日卸下責任。這些事情，其實真的與你是否接任無關。但師兄也知道，你是一個做出決定，就極難勸你回心轉意的人。你在問及辟谷之術一事的時候，師兄就知道你的想法。之所以猶豫，也是在擔心你。你既然已經這麼決定了，這也就意味着你要忍受不亞于曾經忍受焚寂煞氣的艱辛。如此一來，再修行辟谷之術，對你的影響将會很大。你現在雖然沒事了，也擺脫了焚寂煞氣對你的戕害和桎梏，但你畢竟經曆了這麼多事，身體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瘡痍。師兄真的是擔心你，并沒有别的意思。而且，如若你要接任這執劍長老一職，我們之間還少不得有一場對戰。關于比劍一事，尤其是與我，我知道在你的心裡肯定有個疙瘩，甚至來說還有些忌諱。但這卻是一件你若要接任執劍長老一位不得不為的事情。在天墉城中，算是坊間傳言吧。至少這些弟子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是執劍長老肯定是天墉城中劍術最厲害的那個人。也隻有劍術最厲害的那個人才能擔任天墉城的執劍長老。雖然這算得上是有些荒謬，畢竟絕大多數弟子也不了解天墉城的曆史，僅僅隻知道師尊曆任五任執劍長老，劍術最厲害而已。如此一來，此事已經形成了一種在這些弟子中的慣例。在這種情況下，既為了證明你的實力，也為了接任之後能夠順利履行你教導他們的責任等，我們之間，必有一戰。而且，這樣一場對戰不再是以點到為止為目标，而是要真實地對戰，以能緻敵于死地為最終目标。刀劍無眼。你若是在這個時候修行辟谷之術，雖然的确會有身法輕盈之效，但在這種以命相搏的對戰中，一定會出現氣力不濟的情況。如此一來，你若中途出了事，該怎麼辦？萬一出手之時，你反應不及，我傷了你，又該怎麼辦？這其中思量的地方極多。師兄也是顧念着這許多，才婉拒你的。師兄真的沒有攔着你的意思。”
頓了半晌，百裡屠蘇幽幽擡起頭來，眼眸中不知暈着怎樣的光彩，卻不敢看着陵越：“...師兄，抱歉。我...”
陵越輕笑着揉了揉百裡屠蘇的膝頭：“忘了嗎？我早就說過，我們之間，不需要抱歉。你能夠明白師兄的心思，這對師兄來說，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