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紅色的劍光比之藍色的劍光要幸運不少,還能輕盈落地。
待得劍光褪去,便是一個血染白衣的俊朗少年郎,持劍在手,穩穩地立着。
滿臉血污的百裡屠蘇看見陵越衣衫大敞,匍匐在地,不斷地嘔出鮮血,手中的歸鴻一松,“咣當~”一聲掉在地上,瞳孔驟縮,凄厲哀嚎:“師兄!”
然而,這麼一聲凄厲的哀嚎仿佛一下就抽去了百裡屠蘇的生氣。
百裡屠蘇猛地一晃,感覺眼前的一切一霎變得模糊起來。耳邊有輕微的嗡鳴之聲。胸中有一團氣死死頂在心口,不上不下,像是一顆釘子楔在了膻中穴上。他不由擡手按住胸口,希望能夠緩解緩解此等痛苦難當的感受,但好像沒有什麼作用。
陵越側躺在地,同樣滿臉血污,也同樣的和百裡屠蘇一般披頭散發。
他到目前為止的這一輩子,或許從來就沒有這麼狼狽過。
之前因鑄造歸鴻,他幾乎損失了全部的内力。
後來休養了這麼幾年,這才稍稍恢複了四分之一。
這次,可是全部被打回原形。
完全無法去壓抑此番内傷。
故而才嘔血不止。
否則,他怎會讓屠蘇看到,那麼狼狽的他,那麼凄慘的他呢?
他可是為屠蘇遮風避雨的大樹啊!
他的眼前也很模糊。
但在這種模糊之中,他還是看見了百裡屠蘇焦急的臉。
此刻,嘔血不止的他,隻能和着血喊道:“屠蘇!”
然而,聲音卻啞得厲害。
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否說了話。
眼見百裡屠蘇搖搖晃晃,好像正處在極為難受的狀态中。此番,蓦地一下勾起了他曾經的回憶——百裡屠蘇煞氣發作。
顧不得此刻身受重傷,顧不得此刻仿佛經曆了車裂之刑,顧不得此刻嘔血不止,顧不得此刻心口堵得厲害,像是有一顆釘子楔進了膻中穴,顧不得耳中有嗡鳴之聲,什麼都聽不清楚,顧不得頭腦昏沉,顧不得視物模糊,就是爬,都要爬到百裡屠蘇的身邊去,哪怕耗盡氣力。
玉泱哪兒見過這等場面,眼淚是一下子就飚了出來:“師父!”
玉淩清淡地揚了一下眉,淡然地看着這一切。
陵逸微微眯眼,眸中透着思量。
陵峰陵峻對視一眼,又往陵逸的方向瞟了一眼,而後緩緩坐起身來,調息。
陵雲也緩緩坐起身來,但卻是看着兩人,心頭狂跳。
陵陽亦是緩緩坐起身來,深深吸上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亦是開始調息。
陵樵和陵耀相互攙扶着坐起,趕緊調息。
陵隐瞧了一眼此等情況,給所有的妙法一脈弟子打了個‘趕緊調息,莫要吵鬧!’的手勢之後,也開始坐好調息。
百裡屠蘇感覺到心口的那種悶脹簡直快要将他逼瘋,然而他卻沒有一絲力氣來抵抗。
身子的劇烈顫抖帶來傷口的撕裂,鮮血再一次浸染早就血污過載的白衣。
感覺到就要窒息,百裡屠蘇身子後仰,猛地仰天長嘯:“啊~~~”
喊罷,杏眸一瞪,雙眼無神,蓦地直直跪下,一口暗色的血噴了滿天。
陵越被如此情形吓得目眦盡裂,亦是仰天長嘯:“啊~~~”
喊罷,心口的膻中穴像是被人剜去,劇痛席卷整個胸膛,亦是一口暗紅的血噴了滿地。
百裡屠蘇的那一口暗紅的血吐罷,便完全喪失了意識和氣力,昏厥過去。
陵越亦然。
但兩者的手卻恰巧交疊在一起。
或許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兩者也能感應到對方。
兩者的手微微動了動,最終是虛虛交握的十指緊扣之狀。
玉泱早就靈魂出竅,徹底傻了。
玉淩那雙冷淡的狐狸眼中,終于滑過了一分認可。
陵陽恰巧在這個時候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