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聳聳肩,一副輕松的樣子,來到陵陽的對面坐下:“批完了。我把文書交給玉泱了,讓他多看看,以後也好幫忙。”
陵陽挑了一下眉:“你...這是吸取教訓了?”
來者微微搖了搖頭:“難道這種代價還不夠慘烈嗎?更何況,我從不吸取他人的教訓。”
陵陽一怔,繼而道:“此事...”
來者打了個暫停的手勢後,将手搭在扶手上,平靜道:“師叔,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他們兩者都有原因。一者,因為失去過,所以加倍珍惜,這就造成了自身無法去掌控的控制和霸道。一者,因為失去太多,造成空茫,所以感覺虛幻,這就造成了自身無法去掌控的憂思和退卻。”
微微歎了口氣:“但是,師叔,事在人為。很多時候,究竟要走怎樣的一條路,這都是人自己選的,又不是别人逼的。”
弱弱勾了一下嘴角:“師叔,我就不信,去劍閣頂樓的時候,你不是這麼來勸~他的。”
眼眸中暈着笃定的光:“否則,他根本就對師父出不了手。無論當初的事情究竟是焚寂劍靈蓄意傷人,還是他無法克制内心真正的恐懼,最終造成的結果都是相同的。而且,看着這麼多年過去了,但師父的心裡肯定對焚寂一事仍有忌憚,以及師父也對上天好歹還是有一分好生之德下不了手。這樣,就是個無解的問題。并且,看似是現實的要求需要他們來一場對決,可實際上有了師祖的诏書,這些東西都是虛的。”
看向陵陽:“所以,師叔,你應該做了什麼壞事,對吧?這麼一出雙面細作,甚至三面細作,想必無論是師父,還是他,都得感激你不說,還覺得你當真是肱股之臣吧?還有我那清和叔叔,又在這裡面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陵陽微微一笑:“我能做什麼壞事?我隻是做我應做的事情而已。玉淩,我們都生活在大勢之下。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切記~”
玉淩歪了一下嘴角:“若是如此,我也想順一下大勢,不知師叔何時安排劍術大會?”
陵陽微愣,繼而緩緩道:“這個事情,還得和你師父商量了以後再說,我現在也給不了你明确的答案。”
玉淩眼珠一轉,微微笑道:“呵~也對啊~沒有師父的首肯,想從你這裡搞出點機密來,那可就跟要從死人嘴裡問出所以然來那麼難~不過,我猜也快了~師父要限制住他的權力,這是必定的~并且,劍術大會還會被師父授權給他組織。這樣,不僅僅拔高和穩固他的地位,也給他立威,還給他尊榮。師父這一把牌,打得挺好啊~隻是,估計陵逸師叔會覺得挺累吧?”
陵陽帶着打量的目光,巡視了對面持有放松姿态坐着的人一圈兒:“你就這麼有自信?真的覺得這首席大弟子的位份非你莫屬?”
玉淩掩面而笑:“難道不是嗎?我都已經住在碧雲閣了,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再說,就算到了劍術大會的時候,萬一出了什麼岔子,無論是你,還是師父,都會保下我的首席大弟子位份。這還用得着去擔心嗎?而且,在這其中,玉泱是最有可能成為這個岔子的。但玉泱可不笨啊~”
略略有些疑慮:“隻是...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我們這麼玩的?依照他的水平,若是玉泱放水,應該看得出來。”
陵陽揚了一下眉:“你覺得,他會怎麼看待?”
玉淩微微抿了一下嘴:“這個麼...”
眉眼瞬間放松,且暈着幾分勝券在握的得意:“應該就看玉泱怎麼撒嬌了~很多事,隻要玉泱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
陵陽歪了一下嘴角:“你倒是會算計~薅到了一株救命仙草~”
玉淩誇張地揚了一下眉:“難道師叔就沒有救命仙草嗎?我的天呐!叔叔可都把‘免死金牌’給師叔了呀!”
微微皺眉,但眼睛裡卻是明滅難說的色彩:“難道...師叔,你真的這麼大膽,敢拒絕宇文家的邀約?”
陵陽輕笑道:“不過訣微長老的玩笑之言罷了,難道我還要放在心上?他是以太華山訣微長老的名義來的,在這段時間裡,也從來沒有出示過他們宇文家,乃至其他兩家的令牌,所以他即使提出邀約,也與宇文家實際無關。他若真的掏出了令牌,我還當真是莫敢不從了。沒人想去體會宇文家那些可怕的東西。”
玉淩摸了摸下巴:“那我若說,叔叔他真的不是開玩笑的,師叔信嗎?”
陵陽端起手邊的茶盞,略提内力溫熱,抿了一口,才道:“信與不信,沒有任何差别。”
眸色微微變深:“因為你~不是他。”
玉淩難言又有點遺憾地搖了搖頭:“師叔,我是真的很佩服你敢對抗宇文家的膽色。就算師父有了九鸾縛絲劍穗,那可是虛權,不是實權。”
陵陽輕輕笑了笑:“要是你師父有實權,我覺得人家夏夷則早該坐不住了~再說,你這叔叔的打算,恐怕夏夷則就算是哭得将他們的皇宮都給裝滿珍珠,也想不到。現在中原的政權,宇文家的蒲公英綻放,還有慕容家的東西聯誼,拓跋家的南下,契丹和女真這些的來往。我說了這些,你就應該有點明白,你這叔叔的打算了。你叔叔想要的東西,他要,就會直接取,不會問可不可以取。你以為他會像你師祖那樣,還有點君子之風?問上一句——可以将你的劍予吾一觀嗎?但凡被你師祖見過的好劍,可無一例外全都落進了那口寒月冰魄劍匣之中。他們都是同樣的人,隻是因為跟本族之間的親疏,這過程才不相同罷了。手法不是一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