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一樣的考察，是沒有辦法看到最真實的東西的。”芥川龍之介表面閉眼歇息，實則在腦海裡整理他想要寫的故事。

前段時間，當芥川龍之介把在學校被評為優秀的作文拿給晨風看時，晨風第一時間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寫的真的非常好，龍之介要不要試試寫多一點故事？”

“多一點？”

芥川龍之介不解，他拿作業過來是想證明自己的進步。

不管是老師還是路過的奇怪校長先生都說他寫的非常好，所以他也想拿給爸爸看，也會，也會拿給其他家人看。

晨風卻真心認為應該讓更多人都看看他們家龍之介的作品，這不吊打現在書店裡的号稱“百年難遇”的好書。

“多寫一點的話可以湊一本短篇集，龍之介的故事體現出的思想非常出色，不想讓更多人看到嗎？”

在晨風溫和的注視下，龍之介低頭沉默了半晌：“看到的話，會有改變嗎？”

晨風一瞬間明白這個孩子的意思，實際上龍之介的作文内容并不真善美，甚至幼崽尚且稚嫩的文筆把宛如地獄一般的人間描繪的栩栩如生。

那些場景和經曆是龍之介憑空捏造的嗎？不是的，大多數是他親眼所見。

這個世界本就殘酷而真實，特别是對于在橫濱的不合格孤兒院和貧民窟生活過的龍之介而言。

所以晨風蹲下身和龍之介平視，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如果要我說的話，書籍對人的影響非常大。”

“在下明白了，我會做到的！”龍之介像是忽然被打了雞血一樣神情激動。

“哈哈，不用這麼緊迫，慢慢來就好......”

擂缽街的廢墟中，中島敦慢慢湊到芥川龍之介的旁邊坐下，有些後悔沒有問清楚龍之介要幹什麼就跟來了，這裡的環境甚至不如孤兒院的地下室。

在這裡待着就能收集到寫作素材嗎？

“别動，保持安靜！”

“欸，可是......”

中島敦看着拉住自己神情平淡的芥川龍之介，又看看外面的場景，“可是他們......”

外面幾個孩子互相推搡，其中兩個年紀小的孩子看起來和他們兩個差不多，被其他幾個年齡大的孩子推倒在地上踢打。

“他看起來很難受，我們”可不可以阻止其他人，敦的話未說完就在芥川龍之介嘲弄的眼神停住。

“這裡不是孤兒院。”

不會有每天免費的食物，也沒有年齡小的孩子會受到偏愛的規則，這裡像他們這樣大卻沒有自保能力的孩子隻有三種下場：

被捉住賣掉，或是糾集在一起從其他人手裡搶奪東西，最終的結果的結果都是擁抱死亡。

站着踹人的男生踢得位置都是看起來嚴重卻不會影響行動的地方，所以那些人不過是演場戲給人看而已。

芥川龍之介挑選的地方是離外圍比較近的平地，很多剛剛淪落到無法生存的境地的人會最先到達的地方，這些人往往還保留着外界的天真。

果然，過了一會見沒有人出來，那幾個孩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兩人快速地離開，在他們走向的方向依稀還能看到建築後站着的幾個成年人的身影。

幾個小時裡，這樣的戲碼多次上演，中島敦從想要沖出去幫忙，到最後和芥川龍之介一樣在廢墟裡沉默。

原來是這樣的寫作素材啊......

“哈——”無聲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中島敦努力用手撐住頭，有點無聊了，好困啊，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在夢裡了。

周圍一片寂靜，中島敦戳戳時不時動筆的龍之介，問道：“有多餘的紙和筆嗎？我也想寫點東西。”不然他就要睡着了。

安靜的氛圍被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一對夫妻打破。

“他醒了嗎？”男人小聲地問妻子，他小心地挪步，在他肩上還趴着一個好似熟睡的小孩。

女人輕輕撥了撥孩子的頭發，見他沒動才說道：“還睡着，但是......”

“别亂動他，沒有但是，留着他我們以後都得完蛋，這樣對誰都好。”男人聲量雖小卻難掩其中的不耐和嚴厲。

兩人将小孩輕輕地放在枯死的樹下，臨走前女人又折回來将孩子挪到了一處有遮擋的廢墟下，距離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的藏身地很近。

之後兩人用比來時還快的速度離開，他們不像是放下了一個孩子，更像是放下了一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