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就是綠茵覆空。
不過是一夜之間,茂盛的植物侵占了整個城鎮。
從人體出現異變開始,丹恒整宿整宿不敢閉眼,生怕自己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然而他終究敵不過時間,陳庖廚他們身上的瘤子一天一個樣,到了第七天,他們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從腳到肩膀的部分變成了一個凹凸不平的肉球,僅留一個頭部在外面。
過了今晚,他們就不再擁有人的形态。
但他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然而聲帶卻在退化,隻能發出簡單的“嗯,啊”等音節。
丹恒把煮好的食物給他們喂下去,陳庖廚的眼睛帶着嫌棄,鹽放太多了,嘴卻不停張合吃着這不合口味的食物。
這或許是他曾經作為人類的證明,即使他們已經不需要用吃飯這種方式來維持生命。
丹恒的精神緊繃到極緻,眼底下是濃重的黑眼圈,他喂飯的動作慢慢變得遲緩,眼皮子緩緩下垂,腦袋也開始一點一點的。
在最後一刻,陳庖廚他們看向的眼神帶着祈求。
殺了我們,我們不想以這種不人不鬼的姿态活下去。
丹恒心裡徒然升起無力之感,他微微側頭,躲開視線:“抱歉,我做不到。”
陳庖廚深深看了他一眼,使勁晃動身子撞上丹恒的腦袋。
因為過于疲憊的原因,無敵的龍裔倒下了。
龍裔醒來時,天色已經昏暗,陰沉沉的。丹恒往床上看了一眼,擠在一起兩攤肉餅不見了,
越到這種時刻越是不能慌亂,龍裔在心裡告誡自己。
丹恒仔細查看周圍的環境,房間裡的窗戶是兩個可以相合移動的方形木框,而現在,木框的殘片四濺,窗戶所在的牆壁被破壞出一個大洞。
丹恒張開雙手比劃,破洞的大小正好和陳庖廚的體型相合,但是他不可能是自己出去的。
幾個肉團子,即使靠着彈跳力也不可能撞開牆壁,何況他們知道門在哪裡。
丹恒繞了出去,發現地上有拖拽的痕迹。順着痕迹走上鎮裡寬闊的道路,哀嚎悲泣少了許多,整座城都顯得空曠不少。
植物盤虬的根系擊碎堅硬的青石闆磚從地下冒出,平整的道路被各種粗細不一的根莖切斷。
“這是……”
丹恒蹲下身體,撿起一塊樹皮。
在一片植被茂密的城鎮中出現樹皮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塊樹皮是新鮮且非自然脫落的。
再看樹皮脫落的地方,粗壯的根系上有幾條自下而上的痕迹,樹皮就是從那裡脫落下來的。丹恒一個個查看,這些痕迹從每家的門或者窗戶延申到了城外的森林。
他們是被什麼東西拖拽走的。
丹恒心中斷定,不敢停留,也許下一秒,他們就會遭遇不測,這個不測不是指死亡,而是指其他方面,對他們而言死亡是一種幸運。
按理來講,一百來斤的東西在灌木叢中被拖動,應該會留下一條清晰的道路才對。
然而并沒有,灌木生長的速度過快了,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内,任何痕迹都會被覆蓋。
丹恒兜兜轉轉,找到了一些衣服碎片,他向着豐饒之力最旺盛的方向走去。
能在一夜之間劫走全城大部分的人,不管它是什麼,它的實力都非同小可,朝着力量最濃郁的地方走是最明智的選擇,衣服碎片也同時指向這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