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頂着烈日和周圍人仇恨的目光又一次開口,他其實确實太小,一兩遍便己經讓他快站不住了。
可他鼓着一口氣不讓自己倒下,他想着不可以倒下,倒下就要功虧一篑了。
直到穿着整齊的太子丹令人打開大門,上前執起阿政的手。
“兄來遲了,阿政莫要怪罪。你我都是質子,自當守望相助①,莫談報答了。”
阿政沒有錯過他牽起他的小灰手時嫌棄的表情,心中冷哼,口不對心,虛僞。
但他臉上立馬揚起稚氣的笑容,學着琇瑩的模樣擡眼看太子丹,裝作綿軟怯懦的性子,甚至刻意放低聲音,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然後他哽咽出聲,一幅小可憐模樣,含含糊糊道。
“謝謝兄長,嗚,兄長,多謝兄長。”
太子丹見他灰頭土臉的模樣,很自然的想到是阿政被趙人給欺負了,再想起自己的模樣,心裡産生了油然的優越感。
他笑得更溫柔,喚着阿政,讓他随他進來。
阿政冷笑,都知他名政了,可想而知這人肯定從一開始就站在門後,虛僞。
燕丹想着真是嗑睡送了枕頭,他正想找這個秦質子來作吸引仇恨的擋箭牌,有了這小崽子跟他同進同出,他自可不必擔心夭折在這裡了。畢竟秦趙的仇現在可比燕趙之間更大了。
阿政見他揚起的嘴角,心裡不屑,你還可以笑容更大一點,這樣天下人都會知道你詭計得逞了。
他想着要是琇瑩在這,一定會聳肩,然後偷偷給他咬耳朵。
“兄長,燕國肯定完了,太子都這個德行,燕國未來沒希望了。”
想起琇瑩,他輕輕地勾起一點嘴角,然後很快就斂下去了。
他可不是前面的蠢貨,喜怒形于色。
如願進入了質子府,阿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複着太子丹的廢話,在心中複盤着剛剛的行動。
沒有任何缺陷,他心道。
這事一過,他這質子身份便是在趙人面前過了明路了,這份質趙的功勞加上自己的嫡長身份,沒人能越得他。
他眸光黯淡,想起前段時間見到的一脖子紅痕的母親,她風情萬種的撩着鬓角,用一種剛行完事的沙啞聲音,對他說的話。
“呂不韋傳的話,老秦王要死了,公子他就要登上太子之位了,想必很快便要來接我們回秦國。”
阿政看着他隻覺得心頭苦澀,都有消息來了,你為何還要與那趙家主有染呢?
他斂下眉目,也随聲附和。
然後聽到趙姬又開始咒罵起來,說不要臉的狐媚子勾引異人,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轟,阿政的血凍結了,他有點冷,阿父,阿父有了新的孩子。
他忽然明白了呂不韋的着急了,一切己經串聯起來,他的思維空前的清晰。
那呂不韋急功近利,見旁人在他“奇貨”身上拿得比他還多,肯定坐不住了,有這封信不奇怪。
可會來得這麼快嗎?
現在他阿父還能坐上太子之位,他也沒出頭啊,還有秦王病重這個消息不是他能知道的。
所有的猜測都指向了一個人,我那聰明絕頂的父親啊。
父親因楚氏勢力得勢,卻不想聽從擺布。
所以他要阿政回去,讓阿政作他的由頭借此來打壓楚國勢力啊!
呂不韋這是被父親給利用了。
他突然福至心靈,了解了父親的意思。
本來他便想不做空頭質子,父親的信更讓他直接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隻要你不要仰視,阿父也不過是趨從利益罷了,那他為自己謀求便算是天經地義。
政要這所有人越不過政去,質趙的功勞政要了。
阿父若為王,政必要做太子的第一人選。
本來他便想不做空頭質子,父親的信更讓他直接确認了自己的想法。
“阿政,你瞧這翠竹。”
太子丹向政介紹着院内的事物,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笃定他沒見識一樣。
“阿政。”
他的聲音陡然打斷了阿政的思路,他在心中發出冷笑。
這質子府,我在這兒住的比你還久。它有什麼擺件挂飾我能不知?
連充大頭,顯優越感都不會。
但他面上一片懦沫,裝作怯怯的模樣。
“好看。”
半個月後,遠在秦國的異人的書房多了一卷書簡,自從當了太子後,他每月都會收到一封來自趙國的竹簡。
因為最近秦王下放權力,而壓力倍增的他處理完政務,将這月的竹簡展開,準備放松一下。
那雙肖似阿政的鳳眸在光下閃着光,越看他嘴角上揚的弧度越大。
後面更是克制不住的大笑出聲,“我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