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政想得好,覺得自己不日将會回到秦國,結果天不遂人願。
那久傳病重的老秦王病歪歪的很命硬,活了整整三年之久,目前還沒有崩逝的消息傳來。
阿政原本以為隻要與這太子丹周旋着幾個月便可以抽身離開了,誰料到,他都與那太子丹同進同出了三年,自己那傳聞中的被人稱為"西帝"的曾大父還沒死的迹象。
現在他回國自然也沒有希望,還平白給自己增了不少麻煩。那些趙國貴族子弟,沒少欺負羞辱他。
他白日不僅要裝成沒腦子的樣子附合太子丹,還得四處隐藏,免得那些趙國的纨绔貴族捉到他,用他來當箭靶子。
這三年,他過得艱難。
從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到現在坐在阿弟制的竹凳上吃着阿弟做的桃肉刨冰都面無表情,實在是白天裝的太累了,晚上連情緒都擺不出來了,簡稱,木了。
他舀起刨冰,和着桃肉咽下,嘴裡發出吱吱的聲音,他估模把這冰當成太子丹,目露兇光,鼓着腮幫子嚼得起勁兒。
琇瑩也沉默,他不知道他的兄長要做什麼,隻知道他像是箭靶子一樣被華服公子戲弄。
他偷偷跟過去很多次,兄長一向自傲,若是知道他這麼狼狽的樣子被他看見了,定會難過。
所以他沉默敷藥,他不說傷,他躲在暗處偷偷哭。
他想讓阿兄跟他離開這個讨人厭的邯鄲。
他看着兄長嚼冰,一臉擔憂。
可他與阿兄離開後何以謀生?
在他看來,兄長現在還年幼,骨頭還沒長好,身體本來也不好,不應該去做那種累活的。
他的思路己經跑偏了,心裡已經想着兄長被人像狗一樣用鞭子抽着去幹活。
不行,不能這樣。
他可以,阿兄不可以!
可不離開,兄長身上的鞭痕曆曆在目,他不能再縱容兄長這樣下去了。
錢,他可以想辦法,他剛制了紙,他可以賣紙,可以幫人做紙。
他要帶阿兄走。
他突然起身,從竹凳上竄起,像鼓起氣的球,大扺是快要炸了。
阿政聽見動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看見了自己空的碗,于是将空碗遞給了他。
“嗯,再來一碗。”
琇瑩下意識地答道,“唉,好!”
然後阿政就看到琇瑩的氣洩了,整個人的氣勢肉眼可見的癱下來,他以為琇瑩想吃。
“那你也少吃一點,你身體不好,莫要貪涼。”
琇瑩想起這三年自己這天天的勸告和兄長一提到離開就格外堅定的鳳眸。心就像被别人捏來捏住一樣,酸軟的很。
他吸吸鼻子,起身拿起自己花了很長時間才做出的掉渣的紙攤在阿政的面前,這紙他是用蒹葭(蘆葦)杆做出來的,他用木杆錘得手都酸了,才做出了這樣一堆。
雖然這紙又軟又脆,擦一下臉都帶了滿臉的白毛,但好歹還是可以用來代替衛生紙的,天知道他用樹葉擦下面有多難受。
阿政已經習慣幼弟時不時拿出的神異之物,他上次還用一把牆灰召起了一大堆白霧。
吓得自己以為他要被人收走了,緊緊的攥着他手。
他還在那裡笑,說是學完了什麼初中化學,做個仙法慶祝一下。
然後琇瑩那天就被罰了,這次他沒心軟,整整讓他跪了一刻鐘(就是十五分鐘)。
想起這些事,阿政嘴角微微上揚,他單手托腮翻弄着這個琇瑩造出的東西。
今天的東西上次不是用竹子做了一些嗎,用起來有點洇墨,但淡淡的竹香味還不錯。
現在的這個又薄又脆,一碰就掉毛,能幹啥?
浪費墨嗎?這會不會洇墨更狠。
然後琇瑩拿來的寫滿字的白紙,就占據了他的視線。
琇瑩就在那邊講起了他的賣紙計劃,阿政從托腮變為支額,幼弟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