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歌聞言,便于心裡喟歎,本以為自己許是崔長歌,倒是未料到自己竟當真是那黑衣刺客所尋之人。隻是不知為何,沈岐似是對此一無所知。
自那日見着了沈岐起,便總是不經意間浮現些許斷斷續續的片段,想起的畫面裡這人便時常立在一旁,往日裡自個便是在這包廂内處理事務,形形色色的人進出,偶有馴鷹飛進。
瞧着這人的做派應當是個侍衛,假借酒樓掌櫃之名掩護。也是難怪自己當初給海東青取名時,便下意識的選了朔風二字。
“無妨,并非你的錯,”崔長歌不緊不慢道,“這半年間我皆在南曲養傷,青州城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朔風應聲回禀:“沈老将軍以及少将軍沈翼以身殉國,如今便是沈岐為兩處要塞的主将,北離暫且消了對昱朝的圖謀,部下之人這半年間大都蟄伏于暗處,僅行收攬情報一事。”
當初崔長歌行蹤洩露突遇刺殺,那時他身在北離,匆匆趕回時便得知殿下失蹤,生死不知的消息。
“半年間屬下尋便了西州府與北離,是屬下失職。叛徒一事,對方雖做的隐蔽,但我們的人還是摸到了一點馬腳,證據直指京都。”
崔長歌颌首,若自己當真是那天潢貴胄,那遭遇這些個兇險便也不稀奇了。
思及此,崔長歌便說起了自己在南曲又遇刺殺,得沈岐所救一事,“沈岐似乎并不知曉我的身份?”
朔風微頓,思忖片刻,“殿下,為何如此問?”
她輕咳一聲,行至主位坐下,今日本想探一探這人的态度,未曾想竟和記憶完全吻合,便也不再遮掩直言,“遭人暗算後又墜崖受傷,記憶受損,近日回了青州城稍記起了些。”
朔風一聽便又連連請罪,崔長歌隻得說眼下用人之際,且先将功補過,這才安撫下來,随後她又細細問了些自個往日在青州城的行事。
崔長歌交代朔風眼下着重追查那位誣蔑自己的侍女,以及沈岐身邊與京都牽扯過甚至之人。
待二人從暗門後出來,便已将近酉時。
她換回了那身侍女的衣裙,又取了些糕點裝進食盒,這才往将軍府去。
卻說沈岐巡察完燕然關的邊防,便得了那黑衣人是從京都而來的消息,憂心那行人許是因自己而沖着崔長歌下手,便當即趕回青州城。
到了将軍府,見翠雲支支吾吾,百般阻攔不讓他去見崔長歌,他便覺不對。待進了院子,滿院落皆未見其身影,然南曲逃走的那刺客當下行蹤未名,念及此事,他當即便帶人出府搜尋。
大漠斜陽,映得街上稀疏幾個行人,身影寥寥。
雖說如今身在青州城,但現下既已然得知自己的身份和所圖謀之事,崔長歌便讓朔風跟在暗處,一方面是擔心那夥刺客,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她并未全然信任沈岐。
突聞,一聲鷹唳響起。
崔長歌回頭一瞧便見是“朔風”迎面飛來,落在她的肩上,羽毛立起,一雙鷹目死死盯着街角。
崔長歌見狀,暗歎不好,朝暗處的朔風使了個眼色,便斂眸看向一旁支起來的鋪子,不再向前,餘光留意四周動靜,腳下朝着朔風那處挪去。
“朔風”忽地揚起翅膀,揚起的風帶起發絲飛舞,崔長歌微微側頭,竟見一支箭珝于眼前劃過。
回過神來,便瞧見街道兩頭四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朝她而來
好在朔風已移至身前,擋住那四人的攻勢,刀刃相接,劍光四散。
一把長劍在朔風手中宛若遊龍,奈何一拳難敵四手,且還需護着身後的殿下,短短幾息間便已多處挂彩。
“朔風,上。”崔長歌以哨聲下令。
縱然這樣,馴鷹的加入卻也僅為朔風争取了片刻喘息。
崔長歌視線快速掃過冷箭的來處,四處搜尋,這四人中她并未瞧見那夜逃走的那黑衣人的身影,方才的冷箭許是那人所為。
“唰”又是一支冷箭,所幸“朔風“将那箭擋下。
崔長歌見狀抓住時機,擡手對準那扇窗戶,下一刻便見掩在袖下的驽箭射出。一道黑衣身影從窗戶倒下,果然是南曲逃走的那人。
解決了暗處的老鼠,崔長歌便于朔風身後伺機射出弩箭,兩人一鷹彼此配合,對面剩下三人,他們漸漸占據上風。
“青州府衙為何還未派人前來?”崔長歌惱怒。
“殿下,青州城知州半年前便換了許相的人,隻怕是有心為之。您稍退後些,眼下情形屬下已能應付。”
話罷,便見朔風手中長劍翩飛,一劍刺破其中一人的胸口。
又是半年前……
崔長歌聞言,失力的雙手不由發顫,青州城、京都還有沈岐身邊的人,為何他們竟全都圖謀她的性命?
馬蹄聲響起。
崔長歌循聲音瞧去,便見是沈岐策馬而來,拉弓引箭,紅色披風于他身後張牙舞爪,一箭射出,黑衣人便又倒下一人。
朔風趁僅剩那人慌神之際,長劍一挑,寒光閃過,一劍封喉。
“殿……崔姑娘,您可有受傷?”
崔長歌搖了搖頭,示意無事,便将視線投向正翻身下馬的沈岐。
“這便是青州城的治安嗎?長街之上公然行刺,歹徒盡死,府衙的人卻仍舊遲遲未到?”她擡眼,靜靜瞧着沈岐反問。
崔長歌這話雖是帶着些個人情緒,卻也着實惱怒,邊陲重鎮管轄竟如此松懈,宛若個篩子,八面漏風。
沈岐一哽,關切之語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
倒是一旁的副将,見狀忙上前為他家将軍辯駁,“半年前将軍便主管燕然關,青州城守備一事被知州一覽大權,哪怕是将軍也無權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