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沈岐總是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因而他身上遍布着縱橫交錯的傷疤,那夜她伸手抱住沈岐時,才驚覺他背上又添了許多。
半年前沈岐究竟是如何在父兄戰死、妻子失蹤的情況下,硬生生撐着守住燕然關的?
她不敢深思。
倏地眼前一暗,手腕處傳來溫熱的觸感,下一瞬整個人便被一股力道将拽了過去。
崔長歌不禁驚呼出聲,頓時便從怅然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人卻已然被沈岐摟在了懷中。
沈岐埋首在她的脖頸處輕輕蹭着,宛若一隻賣乖的狸奴。
發絲撫過臉頰,她不禁輕輕顫了一下,沈岐一呼一吸間呼出的熱氣噴灑在頸側,癢癢的,她正欲開口,卻聽到了沈岐哀戚的話語。
“待戰事一了,我便帶你回京中祖宅罷,我們一同送父兄回家。”
崔長歌擡起的手倏地放下來,她察覺到沈岐身上透出這般似曾相識的脆弱,一時間竟怔愣住。
而沈岐感受到崔長歌放軟了身體,便愈發放肆,一手攬在她的腰間,一手穿過脖頸放在背上,高大的身形将崔長歌完全籠罩。
崔長歌被迫仰起頭,待回過神來,嘗試着掙紮了幾下,未果,她蹙眉推了推他,“沈岐,放開我。”
沈岐仍未動,手上的力道反而愈發重了些。
崔長歌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松手!”
沈岐這才站直了身體,垂眸看着崔長歌,卻仍舊不想松手。
“快松開。”
“我不……”
崔長歌見沈岐又欲俯下身,便擡起手,毫不猶豫的拍在沈岐的臉上,“啪”的一聲清脆極了。
沈岐始料未及,僵在原地,意識到今日自己的确有些得寸進尺,這才抿着唇,不情不願的松開手。
“還不去換上甲胄?”崔長歌催促道。
“嗯。”沈岐低低應了一聲,卻遲遲不見他有所動作。
崔長歌一瞧沈岐這恹恹的模樣,哪還能不知曉他是什麼心思,手腕上殘存着的餘溫,讓她無法忽視。
她輕歎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微微踮起腳尖,伸出手摸了摸沈岐的頭,緩緩道:“若再耽擱可就來不及了,西北府安危皆系于你一人身上,我還等着為凱旋的小将軍接風洗塵呢。”
恰巧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人還未至,話卻先到了。
“小姐,平安符找到了。”
崔長歌接過落雪遞來的平安符,将它佩于沈岐腰間,這才說:“待你平安歸來。”
“嗯。”沈岐點頭,手卻摩挲着腰間的剛挂上的平安符,他咳嗽一聲,正色道:“那我先走了,長歌你切記無論到哪兒去都要讓親衛跟随。”
崔長歌颔首,淡笑道:“好。”
見沈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崔長歌嘴角不禁略微抽搐了一下,倒是不知曉何時沈岐竟成了這般黏糊糊的性子。
落雪卻走近了幾步,回話道:“殿下,方才派出去的人回來了,赫連烏山接過親兵遞過的信,便出了關,并未停留。”
崔長歌點了點頭,沈岐确與她說過,赫連烏山是昨日到的将軍府,方才她看見赫連烏山時的确有幾分驚訝,倒是未曾想赫連烏山竟更像是個書生,甚至于顯得有幾分羸弱。
恰巧前些時日監察司探得沈岐曾與一書生密探的消息,那人直至半夜方才離開,如此想來那人便應當是他了。
崔長歌回想方才見到赫連烏山時他的表情,感到幾分奇怪,為何他的眼神似乎像是透過她,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赫連烏山是在看誰呢?
落雪道:“殿下,朔風方才傳信來了,珺璟已經帶着八處的人與之彙合。”
北離……
是了,崔長歌猛地想起一人,那人曾去過京都,三年前她便甚是喜歡裙裝,亦特意學了些中原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