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赫連烏山猛地反應過來,側身欲躲,終究還是被那箭射中,好在他察覺那人的異常時便心生戒備,這一箭未曾射中心口,偏了一寸。
若是他渾然不覺,隻怕他今日也得命喪于此。
是誰想要殺他?赫連金日的殘部?還是沈岐或赫連律想渾水摸魚?亦或者沈岐的那位夫人?
赫連烏山捂着胸口,心中轉過萬千思緒。
頃刻間,親兵将赫連烏山團團圍住,護在中央,又分出一撥朝那箭來的方向追去。
“烏山王子!您怎麼樣?”
赫連烏山搖了搖頭,任由一旁的醫者将衣袍脫下,他倒吸一口冷氣,垂頭一看,就見胸口處已被染紅。
“這傷……”醫者面上遲疑,欲言又止。
赫連烏山慘白着一張臉,胸口劇烈起伏,“直說無妨。”
“您這傷眼下不好處理,箭入胸膛需止血後方才能将劍拔出,可……可如今止血散不夠了。”
“你先拔箭再将傷口包紮住,我們速速回營。”赫連烏山冷靜道。
如今北離大軍已撤至十幾裡外的地方休整,他本就是悄然帶人離開,若是被察覺他受了傷,屆時便不好解釋,隻怕會旁生枝節,畢竟那幾個大部族是礙于兵符方才聽命于他。
他本就僅帶了數十親兵,更何況如今那射箭之人身份未明,快些離開才是上策。
卻說珺璟這邊,彎弓射出那箭後她便毫不停留的駕馬撤離,一路上皆有八處的人于途中接應,直至翻過一處山頭,她這才将追兵甩掉。
朔風今夜本是截殺北離監察司的,不曾想七處活着的監察使僅有幾人,因而他到的比珺璟早些,他問:“如何了?”
珺璟答:“中了一箭,但未傷要害。”
聞言朔風皺眉,“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珺璟搖了搖頭, “臨行動前收到殿下來信,隻說刺殺赫連烏山時重傷即可,無需取他性命。”
因而,方才她故意偏上了一寸,未射中心口。
朔風默了一瞬,但想起殿下又吩咐他派人去查探赫連珠玉一事,便知曉殿下應當還有其他謀劃,他便也不再問,
和珺璟對視一眼後,二人便率人策馬朝燕然關而去。
……
至次日,天将亮未亮之際,崔長歌便猛地驚醒,今日又夢到了那些舊事,她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也不欲再睡,朝外喚了聲落雪,便起床盥洗。
“殿下,方才吳淵便送了信來,”落雪拾起一隻鑲紅寶石點翠發钗,輕輕插入發髻,又說道:“是昨日半夜送來是,門房還差點将他視為細作給抓起來。”
崔長歌漫不經心道:“他倒是盡心,之前那三年見着五處的人的次數兩隻手便能數過來,如今倒是上趕着前來送信了。“
她伸手摩挲發髻上的那支發钗,細細打量着鏡中的自己,擺了擺手示意落雪接着說。
“信中說昨夜北離大王子赫連金日中箭身亡,兵權落于赫連烏山之手,但赫連烏山亦遭人暗算,胸口中箭。”
“如此看來,珺璟和朔風應當就快要回來了。”
落雪又道:“信末,他言殿下回京前必定獻上投名狀。”
“投名狀?”崔長歌輕笑一聲,戲谑道:“落雪,你說他送來的投名狀會是我們要的那個嗎?”
吳淵倒是不愧能憑借一己之力,從監察使爬上監察副長位置的人,這揣摩上位者心思的手段着實不錯。
他定然知曉八處摻和進了其中,這消息自是無需他來回禀,可他偏偏就是來了,還是得了消息便當即趕來。
“奴婢猜不準。”落雪道搖了搖頭,低聲回道:“但他今日前來将軍府送信,另外那兩人必然已得到了消息,如此一來他便沒了反悔的餘地,想來應當是有幾分把握的。“
崔長歌颔首,忽地目光一怔,她擡手便将發髻上那支發钗取下,起身朝着外間走去,徒留一句,“往後不帶這隻發钗。“
“是,殿下。“
落雪疑惑的瞧了一眼,有些不解為何将這發钗取下,她将那支發钗拾起,正欲收進匣子,就瞧見了匣子裡成套的鑲紅寶石頭面。
這……是沈岐送殿下的那一套。
落雪當即便止了話頭。
崔長歌到了桌邊坐下後,就見擺着的早膳皆是京中菜色,她有些詫異,問道:“今日朝食是誰做的?”
“回殿下,是屬下做的,可是有哪兒不妥?”
崔長歌循聲看去便見那人正是珺璟留下的八處監察使,但有些眼生,“可是近些日子進的監察司八處?似乎并未見過你,但瞧着有一絲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