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為仿名士風流曾熏香簪花,那香料的氣味分外濃郁,因着此事二皇兄被父皇好一通訓斥,還是下去換了身衣裳才被準入席。
事後她好奇問起,父皇說是因着一聞濃郁的香料便會頭疼,隻是此事并無旁人知曉,還叮囑她要守口如瓶。
彼時,她不解。
父皇笑言,長歌無須懂,隻是日後莫要這般耿直,窺探帝王喜好是為不敬,君臣父子,君在前,父在後。
分明聞不得濃郁的熏香。
崔長歌回過神來問珺璟:“是何時開始的?”
“已有半年之久,陛下剛換時傅大人便提起過,上書房内王相還問起陛下怎換了熏香,陛下隻說想換便換了,并未多言,自那日起熏香便一直未換過。”
“可是有哪處不對?”珺璟問。
“許太醫是父皇除了院正外最為信得過的禦醫,宮中的禦醫即便是三分病也要說得有五分重,可若是那病有七分重,他們便隻敢言五分病。”
珺璟會意,“殿下可是覺得許太醫辭官一事,另有隐情?”
前些日子的确是有龍體欠安的消息傳出,幾位皇子還上趕着表孝心,可陛下沒幾天便又去了獵場圍獵,且日日上朝,除了每月旬休,從未有一日間斷。
崔長歌道:“晏君讓許太醫來西北府,定有他的用意,依他的性子不可能憑白浪費一個人情。”
日日皆用濃郁香料遮掩,加之心腹太醫辭官,絕不會是龍體欠安那麼簡單。
那日許太醫随她一同來燕然關,一路上她旁及側敲,許太醫雖心有防備,還是套出了不少話。
月前許老夫人還計劃着要替他那嫡孫相看相看,若是一早便決定辭官舉家回祖地,又怎會在京都相看呢?
“落雪,”她朝外喚了一聲,門外當即便傳來落雪應是的聲音,推門進來,立在一旁,崔長歌問:“這兩日許太醫都在軍營待着?”
“回殿下,這兩日許太醫連夜裡都宿在軍營,不僅替那些傷兵瞧病,更是不吝賜教,教了不少醫術給軍中的軍醫。”
落雪自那日見着殿下問了許太醫一路,便留了意,尋了府中的親衛打探,隻是許太醫并未有任何異常的舉動。
崔長歌點了點頭,讓珺璟先回青州城去處置五處的那位監察長,又讓朔風多盯着北離,揮了揮手示意他一同退下,便坐在椅子上,思忖接下來的路應當如何走。
因着打了勝仗,整個燕然關都熱鬧不已,即便是在府内依稀也能聽見外邊的笑鬧聲,雖有些鬧哄哄的卻并不讓人心煩。
若是不出意外,幾日後朝廷便會來信讓沈岐回京,屆時她會随沈岐一同啟程,待快到京都時再與沈岐岔開。
自此兩人再無幹系。
可眼下沈岐手握兵權,她于軍中并無勢力,自是想着不能開罪沈岐才是上策,可瞧着沈岐今日的反應,仍舊自欺欺人,隻怕到了那時不會如願。
應下沈岐的求娶,本就是計劃外的變故。
起初她覺得沈岐這般自欺欺人也好,免得她還得費盡心思的欺瞞,可到了如今,卻是犯起了難。
她擡眼,便發覺書房内能瞧見将軍府的校場,沈岐正與他的親衛切磋,你來我往,沈岐還散着發,一招一式間帶起發絲飛舞,若是此時添上絲竹配樂,倒像是一出劍舞。
看得久了,雜亂的思緒都清明了少許。
這一瞧,便過了半刻鐘,直至朔風得了消息匆匆趕來,就見崔長歌怔怔的望着窗外,獨坐在空蕩的書房,背影寂寥又傷懷。
不過三年,再不見殿下眉目間露出天真與恣意,可殿下從前明明是皇城内最為鮮活的女子。
朔風默了片刻,走近了,方才開口問道:“殿下,可是放不下沈岐?”
崔長歌醒了神,她轉過頭,輕笑一聲便起身走到窗前,揚起聲音道:“怎會呢?”
怎會呢?
不過是瞧着鮮活的人,一時有些感懷罷了。
“可是北離遞來了消息?”崔長歌問。
朔風并未立刻回話,面上有些遲疑,落雪會意,低聲說了句:“奴婢告退。”
“赫連烏山死了。”朔風道。
崔長歌蹙眉,怔然道:“死了?”
朔風低聲回話,“赫連烏山連夜趕回了王庭,徑直回了自個的營帳,想來是急着處理傷口,然北離王氣急,領着人前去問罪,沒過多久裡面便傳來厮殺聲,待赫連珠玉帶着青索部趕到時,赫連烏山便已死了。”
朔風一頓,将一同遞來的信放置桌上,“這信是赫連珠玉托安插在北離的人,一同遞來的。”
崔長歌挑了挑眉,将信拆開,甫一見第一句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