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國勝就是時桐在原始叢林裡迷路小半年後遇到的那名遠征軍老兵,他給過時桐幫助。後來那一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坤應萊殺死,杜國勝也沒能幸免于難。
時桐把手臂放在眼睛上,繼續說:“那時我逃出大院,又差點被同胞賣了,我鑽進叢林,跟野獸生活了小半年,出來之後是他給了我來自人間的第一束溫暖,他是真心想送我回家。”
時桐繼續道:“杜國勝跟我不一樣,我已經認了我是緬甸人,但他到死都沒有。我問他他是哪裡的兵,他毫不猶豫地告訴我他是中國的兵,他是中國人。”
簡疏文撫着時桐的頭發,“現在很多單位和機構都發起了海外将士遺骸歸國的行動,杜國勝……他回來了嗎?”
“他回來了,幾年前接回來的,就葬在雲南的國殇墓園。”
簡疏文欣慰地松了一口氣,“回來就好。”
“回京城前我去雲南看了他,還去看了我爺爺。”
“你爺爺好嗎?”
“他很好,隻是想到他去世前的最後一刻可能還在擔心我,我就難受。我每次去看他都要跟他解釋很久,我不是故意不回來。”
“他會知道的。”簡疏文說。
簡疏文親了時桐的臉蛋一下,輕聲問:“你在傷心嗎?”
時桐搖了搖頭,“可以傷心,但不能一直傷心。人生像條河,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就像一陣又一陣的河浪,新的來,舊的走,總得讓它過去。”
簡疏文環抱住時桐,用自己的腦袋貼緊時桐的腦袋,問:“那時老闆會讓我也像河浪一樣過去嗎?”
時桐瞥了簡疏文一眼,“你像河裡頑固的石頭,就在那呆着吧。”
簡疏文又親了時桐一下。
親着親着,火就上來了。
簡疏文把時桐往沙發上一壓,手不老實地揉捏。
時桐輕哼一聲,就在倆人快要進入意亂情迷的階段時,時桐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抱着簡疏文的腦袋,眼神突然清醒,說道:“糟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有個官司,你得幫忙。”
“你的官司?”
“不是,别人的。”
簡疏文吻上時桐的唇,道:“很急嗎?我今天休假,我休假不工作的。”
簡疏文吻過時桐的胸膛和小腹,時桐覺得身體癢癢,像有螞蟻在爬,螞蟻似乎爬到了腦袋上,腦袋也感到暈乎。
時桐“嗯”了一聲,心想算了,休假不工作就不工作吧,至少現在不能工作,現在要幹别的活,幹完再講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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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簡疏文的假期結束了,簡疏文去事務所上班,而時桐,在睡了個懶覺後,起床去了飛宏購物中心負三層,這個隐蔽空間依然是他的地盤。
負三層燈光很暗,時桐穿着寬寬松松的一套全黑新中式,因為衣服顔色的緣故,時桐幾乎能融入黑暗中,但他偏偏又戴了一塊鮮豔的翡翠玉牌,綠得乍眼,即使坐在黑暗中也能第一時間吸引人眼球。
時桐在不怎麼亮的燈光下跟兩個下屬打牌,他們正打着,敏重坐着電梯下來了。敏重還帶了一個人來,這人看起來文文靜靜,是陳非。
時桐把陳非晾在一旁,晾了許久。打完一盤後,時桐才看了一眼陳非,他使了一個眼神,讓坐着的兩個下屬站起來,敏重帶着陳非走過來。
“有人跟着嗎?”時桐随意地問。
“甩開了。”敏重說。
時桐打量陳非,目光像毒蛇。
即使是殺過兩個人的陳非,在時桐的目光下也不由怵了一下——他殺過兩個人,而時桐殺過更多人。
陳非畢恭畢敬地說:“時老闆,您找我?”
時桐冷笑道:“不是你找我嗎?”
陳非低頭。
時桐指了指空位,命令道:“坐,打牌。”
陳非跟敏重坐下,抓牌、打牌。
陳非不怎麼打牌,他才剛學會不久,不算熟練,但他記性很好,能記得住牌。陳非一邊在記時桐的牌,一邊調整自己的出牌,想讓時桐赢。他想讨好時桐。
突然,時桐看似不經意地開口:“陳非啊,怎麼你一出牌,我就起死回生了呢?是你旺我,還是你記我牌了?”
“是您牌運好。”陳非說。
時桐冷笑一聲,他知道陳非在撒謊。
時桐一笑,站在陳非身後的兩個人突然沖了上來,把陳非的胳膊反擰,将陳非的腦袋摁在打牌的桌子上。
時桐看着陳非,冷冷地說:“但凡是讀書好的,我都會高看兩眼。”
時桐小時候也是個愛讀書的,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正式上過幾天學,這是他的遺憾,也正是這個原因,時桐對名校生很是喜歡,簡疏文就不說了,哪怕是不怎麼待見時桐的衛知禮,時桐對他都還不錯。
但很快時桐又補充了一句:“但你例外。陳非,我很讨厭你。第一次在疏文律師事務所見到你時,我就讨厭你,我甚至都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
他的語氣慢悠悠的,像條毒蛇爬上了陳非的身體。
陳非被人摁着,艱難地說道:“您喜歡我還是讨厭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找我,就是需要我。”
“嗯。”時桐慢悠悠地閉上眼,“見得了光的官司我讓簡疏文去打,見不了光的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我也有事求時老闆幫忙。咱們算是平等交易。”陳非艱難地說。
時桐笑出了聲,“是交易,但你沒有資格跟我平等。你就這樣被摁着聽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