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訴期過了,他被視為無罪,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就活該被殺嗎?”吳丹桂憤恨道。
關君說:“我跟我老婆一直沒有再要孩子,就是怕孜孜覺得我們忘了她。這麼多年我們夫妻倆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兇手,為孜孜報仇,現在兇手終于找到了,因為一句追訴期過了,就要讓我們放過兇手嗎?”
說着,關君情緒激動:“為什麼會有追訴期這種東西?為什麼過了二十年就可以不追究?殺了人就是殺了人,别說過二十年,哪怕過一百年,也應該追究!”
簡疏文等關君平複心情之後,對他們說:“吳女士,關先生,我國《刑法》規定,最高刑不滿5年的,追訴時效為5年;最高刑不滿10年的,追訴時效為10年;最高刑10年以上的,追訴時效為15年;最高刑為無期、死刑的,追訴時效為20年。但《刑法》也規定了,像無期、死刑這種嚴重犯罪,如果20年後依然認為有必要追訴的,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後,仍可繼續追訴。”
簡疏文繼續說道:“像現在這個情況,二位想讓顧辛受到懲罰,問題是二十年的追訴期已過,想要解決問題,有兩個辦法,一是按照程序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審核後,對這個案子繼續追訴。”
吳丹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報過了,大約六七個月前,負責這個案子的郁警官就上報過,但審核沒通過,接着郁警官被調走,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簡疏文不可置信道:“怎麼會?虐殺未成年人,情節惡劣,像這種性質的案子,正常情況下都會同意繼續追訴。”
關君怒道:“要是正規程序走不了,大不了我搭上這條命,跟那狗日的同歸于盡!”
簡疏文連忙說:“我非常能理解二位的心情,換作是我,我可能比二位更加激動,但越是到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下來。除了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外,還有一個辦法,追訴期有個中斷制度,也就是說,如果犯罪嫌疑人在追訴期間又犯新罪,無論什麼樣的新罪,都可以從又犯新罪之日起重新計算追訴時效。顧辛人品惡劣,這二十年内肯定還犯過别的事,隻要證明顧辛在追訴期間犯過新罪,那麼追訴時效就可以重新計算。”
吳丹桂理解了,她急切地問簡疏文:“簡律師,也就是說現在還有辦法。”
簡疏文點點頭。
吳丹桂和關君露出欣慰的笑容。
簡疏文道:“但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個案子是符合繼續追訴的條件的,怎麼會審核沒過?這樣吧,我們再申訴一次,上次是公安局内部申訴,這次我們直接自己申訴到最高檢。”
關君說:“可是,申訴流程我們不懂,怎麼辦?”
簡疏文微笑道:“如果二位信任我的話,可以把事情委托給我來辦,申訴流程和相關的法律法規,我們專業律師最熟悉。”
“好。”關君和吳丹桂很高興。
兩人在事務所簽了委托協議書,簽完之後吳丹桂問簡疏文:“簡律師,如果申訴成功,那個惡魔,能判死刑嗎?”
吳丹桂熱切的目光望着簡疏文,讓簡疏文心裡有些難受。
遇到這種事情,哪個父母不想置對方于死地,可簡疏文做不了保證,律師會盡可能地實現委托人的需求,但左右不了法官的意願。
簡疏文向夫妻倆解釋了這些,并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全力。
吳丹桂和關君走後,簡疏文投入到工作中,他首先要做的是梳理案情,梳理後好寫申訴狀。
吳丹桂與關君已經向簡疏文描述了事情的基本經過,但簡疏文想要更詳細的信息,于是,簡疏文聯系到了負責此案的老刑警郁方正。
郁方正原本在上城區公安分局工作,關孜孜虐殺案也歸上城區公安分局管轄,但幾個月前郁方正被一紙調令調到了莫山區公安分局。
郁方正吸了口煙,對簡疏文說:“我一個快退休的老骨頭了,還搞什麼調動,不符合常理吧?”
簡疏文點點頭,說:“是。”
郁方正意味深長地說:“案子是我負責的,二十二年前是我,二十二年後還是我。本來這個案子已經過了追訴期,但我堅持要上報,想繼續追訴。按照流程,案子在上報給上級之前,局裡要先進行内部審核,内部審核通過的,才能上報,結果内部審核沒通過,然後我就被調走了。”
簡疏文驚訝道:“也就是說這個案子的追訴申請都沒到最高檢,公安局内部就被攔下來了?”
“知道為什麼嗎?”郁方正慢悠悠地掐滅了煙,“那個時候錢子超還沒被查,上城區公安分局裡面有人是他那一黨的,而那個顧辛,他家裡也當官,頗有權勢,他家跟錢子超關系匪淺,所以就是跟錢子超打個招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