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小孩停止了哭泣,仰着臉,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淚挂在眼角将落未落,似乎是被她的話吓到,失去了思考的餘地。
關山月心裡軟軟的,将自己的腿從她的手中拯救出來,離她遠了點,蹲下去想跟她講話。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她遠離自己,靈魂歸位,“嗷”地一聲,張着嘴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像是被後媽和繼姐欺負的落魄灰姑娘。
關山月幾乎沒怎麼接觸過小孩,她手足無措,不知道是該給小女孩擦一下眼淚,還是應該把人帶去問問是誰家的小孩。
圍觀的人在小女孩響亮的哭聲中竊竊私語。
“關山月在外面生了個孩子?這小孩叫她媽媽诶。”
“怎麼可能?她一年到頭忙得像個陀螺,你見她懷孕了嗎?”
“萬一是代孕的呢,這個小孩跟她那麼像,應該是親生的吧。”
“代孕的她還能不認孩子嗎,肯定找機會公布,還能輪到孩子來找她鬧?而且你想什麼呢,代孕違法,并且是對另一個女性子宮的剝削,要是關山月真的代孕,我看她的事業也該到頭了,反正我是不會找她投資了。”
兩個人話不投機,默契地分開。
另一邊的人也在讨論。
“相信關山月這種不跟男人接觸的人有孩子不如相信我是奧特曼,V我50我給你變身看看。”
“你是不是傻啊,不知道當初她跟邵子濯的事情嗎?邵家那個女人可沒少在外面說他們之間的事,你沒聽說過啊?”
“誰?你說誰跟邵子濯?我沒聽錯吧。”
“關山月啊,你竟然真不知道,我跟你說······”
兩個人湊在一起,相約交換情報。
流言蜚語傳不到她的耳朵裡,關山月四處搜尋着疑似女孩家長的人,可周圍的人都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沒誰是在真的擔心孩子。
哭聲在耳邊響起,現場的樂隊也無法覆蓋住着高分貝的童聲,關山月克制住自己想要捂住耳朵的心,嘗試着與小朋友溝通:“你的爸爸媽媽在哪裡,我帶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她全身心拴在眼前這個隻顧哭泣的孩子身上,分不出半點心神,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冷漠得要滴水:“孩子小,認錯了。”
黑色的聲影像一陣風一樣襲來,抱起孩子離場,沒将眼神分出半分給關山月。
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哭得滿臉通紅,将頭埋在來人懷裡,忙裡抽空地喊:“爸爸。”
這聲音宛如天外來音,審判她的感情為死刑。她仿佛一個路過全世界的路人,出現的可能就是作為NPC推進劇情進度。
關山月腦袋一片空白,目睹邵子濯抱着孩子從眼前離開,她眼前發黑,突覺這個世界荒謬得可笑。
看熱鬧的人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知道邵子濯同關山月曾經糾葛的看客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關山月悚然成為全場目光的焦點。
身後高跟鞋哒哒哒地由遠而近,關山月身子晃了晃,被溫軟的懷抱承托住,替她擋去絕大多數審視的視線,汪溪的聲線帶了幾分無奈:“先過去休息會吧。”
關山月被摟着扶進休息室,徹底隔絕外人的目光,房間外妞妞的聲音急切:“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不能讓賓客洩露出去,你去找我爸想辦法,消息必須得壓住。”
汪溪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氤氲的熱氣迅速在杯壁上凝成熱切的水珠,關山月的眼睛随着具象的熱氣飄動,沒有聚焦點。
這算什麼呢?
所以系統的消失是因為帶球跑的女主有了更合适的選擇,它離她而去,選擇了更契合要求的宿主是嗎?
很奇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歡小孩,小孩喧鬧又不懂事,是無法溝通的小惡魔,但即使這個小孩哭着來抱她,産生的噪音分貝要振破耳膜,她也隻是想要捂住耳朵而已,心底并沒蔓延出厭惡的情緒。
她腦中閃過那張肉嘟嘟的小臉,小女孩長得未免太過像她,難道那個被選中的女孩也跟她長得很像嗎,白月光的2.0版本出現了嗎?
白月光?關山月的思緒又飄到了那天晚上在酒吧見到的元望舒身上,經年不見,元望舒的氣質更冷了,皎月無瑕,她确該成為無法被沾染的月光,于所有人心中留下翩鴻的側影,匆匆一瞥,而後成為永恒。
而她浸染紅塵,金銀滋養出富貴心性,于名利場裡脫胎換骨,她褪去青澀,肆意潇灑,輕易就能奪走全場的目光,偏又一心隻有事業,硬生生為自己插上不可侵犯的尖刺,柔和而帶刺的玫瑰足夠有吸引力,反倒讓人愈發躍躍欲試。
關山月不得不承認,距離不施粉黛的學生時代越來越遙遠,後天經曆的塑造占據上風,她跟元望舒先天長相的相似之處之間模糊。
她們不像了,現在沒有人會将她們放在一起比較,就像那個孩子,他們不會根本不會懷疑到元望舒身上。
關山月隐約想起,妞妞說元望舒出國了一年多才回來,而她跟邵子濯分開了快四年,而今天見到的那個小孩,看起來就很小,也不會有多大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