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賜婚，王侯拜叩，晚甯的身份算洗白了一半，劉宜說這是他妹妹，那便就是，也就跟裘家沒什麼關系，裘家的罪名就到不了她頭上，她便可光明正大的出嫁，群臣亦不敢多言。

顧言起身拉過晚甯便抱了起來，文武百官皆看在眼裡，想着這裘家小姐也并非相思無果，倒像是顧家小侯爺苦苦追求。

晚甯看着漫天的燈火，亦無他求，得到過很多，亦失去過很多，她便總是容易滿足。

兩人站在一起接受了百官恭賀，晚甯勉強維持着禮貌性笑容，端着姿态，脖子疼。

群臣酒飽飯足，也沒再管晚甯是何身份，陸續與劉宜告退，劉宜自己安排了幾個老官兒去查沒臧黎和魯爽的家财。

顧言說他們是主動投誠的，也算戴着大罪，立了小功，不殺也可以，劉宜是記着他們鉗制他的仇的，說：“那便流放霁雲山，去那冰天雪地裡受受罪，增強體質。”

顧言沒意見，皇帝自己想罰，他也不能有意見。

晚甯累得慌，尤其是脖子，瞧着各位大人逐漸離開，她把頭擱在他肩側，頭上的珠钿寶石蹭在他臉上，他亦知她累了，便由着她。

覆在肩上的金絲鸾鳳在大帳的燈火中亦是流光溢彩，晚甯手中無事，便用指尖摳了摳，戗針技法繡得細密精緻，她一想便知這定是回到京城那日便開始趕制的，着實費了不少心思。

顧言陪着劉宜送走了文武百官，商量好了臧黎和魯爽的事兒，劉宜便準備回宮去。

“匠師們說侯府修得還不錯，兄長明日可以去看看，還想添置什麼與我說就是，宮裡庫房自取也可。”劉宜對顧言是可送江山的大方，沒顧言就沒他，他識相的很。

顧言可不稀罕他那江山，就如晚甯嫌棄發冠太重一般，他嫌棄那滿繡的騰龍衣袍絆腳，古來帝王多勞碌，他隻願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便可做個無用混吃的王侯。

“謝陛下恩典，臣明日便帶郡主去看看。”

劉宜點了頭，轉過身往大帳外面走，雙手背在身後，搖搖晃晃地踏入營帳外的一片濕涼夜色中。

絲緞花山上的琉璃小燈還亮着些許，靜靜地在夜色中晃動，晚甯望着劉宜出去，一衆侍衛跟在他後頭，目光投向了外面那些琉璃小珠子。

她擡起頭來，扶着發冠小跑了出去，那步搖終于甩了個嘩啦啦地響動。

她踮着腳，借着營帳中透出的燈火，繞過了幾個淺淺泥窪，走到那花山邊上，伸手去摘那些珠燈。

顧言跟在她身後，見她要拿，便蹲下身子，讓她坐在自己右側肩上，把她扛了起來，“阿甯還是喜歡這些珠子。”

晚甯歪了歪身子，找了個平衡，伸手去夠高處那個結成花狀的，“你找誰做的？”

“宮裡做燈的自然也會做這些，珠子串成燈盞，我覺得定會好看。”顧言一隻手扶着她的腰肢，擡起頭看着她欣喜的神情，自己亦滿心歡喜。

晚甯把花狀的珠燈摘了下來，看見裡頭裝的是環形活軸的小盂，重心在下，小盂和内心環活軸鉚接相連，内同心環與外同心環活軸鐘接相連，外同心環與燈盞底部壁□□抽魯接相連。

無論燈盞如何轉動，都隻是兩個環形活軸随之轉動，小盂始終保持水平狀态，盛在裡面的燭火怎麼動也不會傾倒。

她拿在手裡來回轉着，“做得真好，放我下來。”

顧言緩緩把她放下，站起身來靜靜看着她，看着她高興，看着她眼中閃爍的光華。

她忽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騰出一隻手去輕輕拉扯還纏在花山上的珠燈，“明日讓人摘下來，帶回去，讓我穿了挂在窗子上，可好？”

“我就知道你要。”

顧言走到花山另一面，解開了一個細小的鎖扣，輕輕一拉，拎出了一串小燈，“這樣帶回去，你想挂在哪兒，便挂在哪兒。”

小燈殘餘着粒粒光點，被他拎着輕輕轉動，瑩瑩閃閃，晚甯最是喜歡，她伸手接了過來，拎到眼前細細的瞧。

“我們成親之後，便可出發去北漠把你父親帶回來。”

算着日子，爾朱蘭察已封鎖北漠三城，等叱羅桓回來，顧言覺得便差不多了，隻是憂心晚甯的心情，她總是會因為想起這些事情而傷心，他便把出征說得像是去遊玩。

晚甯是将軍府裡長大的，自然知道其中意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心知顧言此番是哄着她的，“好啊，我們一起去，我爹爹定會高興的。”

*

劉夕的十萬大軍分了三路要攻取越州，宴白将越州百姓從忘憂閣地下的密道裡轉移到了之前臨瑤綁顧言去的郊野，大片破舊的房屋簡單休整亦可暫時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