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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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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燒紅了天際,燙入了粒粒黃沙之中,在煌煌長庚出現之前,渺渺大漠翻滾的熱浪依舊洶湧升騰,一騎孤影倉皇奔出了邺陽郡城南門。

寒夜降至,星散各處的駝鈴聲紛紛聚攏,停在了風蝕之地,商隊規避着随時可能出現的風沙,在成排風蝕柱附近,相聚相談,燃起了一摞摞篝火。

那個名叫贊巴托的倉羯男子身着一身月支大襖于冰冷的寒夜穿梭于各個商隊之間,編發馬尾甩在腦後,一一詢問着每一位管事,今日有什麼好賣?或者今日想買到什麼?

商隊細長的隊伍緩緩而至,逐漸相聚停駐,浩渺天穹覆下大片璀璨的光點,滾燙的金河便淌入了墨色,如同一點點落入了深淵,絲絲冰寒逐漸吞下地面升騰的熱流。

贊巴托在商隊之間做着牽線,将不能進城的商隊聯系在一起,不斷奔走于北漠三城的封鎖線外,拖着疲累的腳步徘徊在茫茫大漠之中,嘴唇和皮膚上皆是幹裂的刺痛。

他踏着如巨浪般的沙山,俯瞰各處行至的商隊,無時無刻不在尋着最後一點生計,有水有食物,便可平安度日。

寒夜中晃動的火光攏住了僅有的溫熱,如穹宇之上不慎落下的星點,星芒四周的風蝕岩壁上人影相疊,互換着故事和貨物,炙熱的火光在漸寒的夜裡漸漸成了醉人的溫暖。

爾朱蘭察的軍隊從贊巴托面前飛馳而過時,他便翹首以待着一個機會,一個回家的機會,且他很願意等,隻因着他是倉羯人。

邺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忽然遭襲,此乃羽州軍失職大罪,隻是領頭的大吏已經沒有請罪的機會了。

胡一德在倉羯官兵與羽州軍交戰之時領着城中為數不多的邺陽百姓一同換上春日裡便備下的倉羯衣冠,羊皮粗制的外衣正好是大漠秋日的寒夜裡絕佳的禦寒之物。

羽州軍無備而戰,在幹涸沙石之地迅速潰敗殆盡,倉羯人的鐵騎卷着滾滾黃沙,踏着斑駁血迹沖入了邺陽郡,羽安樓的布鋪掌櫃強壓着自己渾身的戰栗,獨自出現在了倉羯官兵染滿鮮血的馬蹄前。

“大人們!我是為大将軍聯系錦陽王之人,已說服邺陽衆人歸順,請大人們手下留情。”倉羯人這些時日被騙了不止一兩次,這布鋪掌櫃雖說着倉羯語,卻終究是大俞人,他們猜疑着,倉羯語一番交流,将邺陽衆人關進郡守府的監牢。

*

臨瑤的蛇毒蔓延到了肺腑,栗色的眼睛血絲滿布,融成通紅的一片,她擡眼望向風如月時,宛如一隻紅眼的瘋病小獸暮然擡起了頭。

一刹驚惶從風如月的心頭掠過,而後被憤怒和心痛的潮汐淹沒。

天邊最後一絲霞彩落在了臨瑤的臉上,映在她赤紅的眼睛裡,如同燃起的火光。

“這是什麼?要怎麼解?”風如月在虛弱和惱怒中掙紮起精神來,細細查看着臨瑤的情狀,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毒,而自己如今的狀态,神智已然有些開始飄搖。

“靈蛇,我可能會咬你,你離遠些。”臨瑤強忍着皮肉裡漸漸明顯的癢和痛,笑着說道,除了雙眼通紅,那笑依舊毫無雜質,她知道這些感覺會逐漸控制她的行動,尤其是在靈儀族的笛聲響起之時,“你們……最好把我關起來。”

“可有解?”風如月從未如此無助過,他緊緊抓住了臨瑤的手腕,串連銀鈴被他捏的咔咔作響,他覺得她仿佛随時就會離去,此刻願意叩拜萬衆神靈,隻要有用。

臨瑤不懂靈蛇的毒,血紅的雙眼望着風如月,在他憂怖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顧言拖着晚甯走慢些,便是想給他們留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他将臨瑤放下時看了一眼,那雙赤紅的眼睛近在眼前與他相對時,亦把他吓了一跳,他便知那毒不同尋常,興許不是說解便可解的東西。

晚甯以為他是累了,便随他搭在自己身上,往回走時,戰死的靈儀族屍首已被神火營迅速清理幹淨,明泉城門外總不能屍橫遍野,還有不少傷兵還在浸血的地上坐着,晚甯便上前去查看,拍了拍顧言摟着她的胳膊,讓他松開。

顧言本不想讓她見這場面,寬廣的明泉碼頭上軍隊相壘,瞬間便是實實在在的殘肢斷骸,血流成河。

他扳着她的肩一點點把她轉過來,面向自己,“他們不會有事,軍中會有人照看他們。”

晚甯清亮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令他意外的是,那雙眼睛裡沒有畏懼也沒有傷心。

“我隻是看看。”

“阿甯不怕?”

晚甯在他關切的目光中笑着,“來時怕,方才怕,見着你便不怕了。”

潮湧而來的墨藍沖淡了滿天的金黃,夜色朦胧了染紅的江水,血的腥氣淡在了風裡,顧言看着晚甯不知如何去答,刀槍無眼,如果……

“我害怕起來,是會動武的。”晚甯依舊笑着,把他的手從自己肩上扒拉下來,牽着他往前走。

碼頭的貨倉中堆滿了各種蓄滿的麻袋和木箱,顧言将臨瑤放在了一個松軟些的麻袋上,讓她能夠靠着身後壘高的貨物,那樣便舒服些。

風如月半跪在地上,看着她發紫的嘴唇依舊彎起笑着,他忽然想到了越州,站起身來。

晚甯拉着還在沉思中的顧言走到了貨倉門口,正好撞見他渾身是傷,衣袍殘破染血的模樣往外走,她有一瞬沒認出眼前這個人。

“風大人……你這是?”

風如月的眼神已明顯的飄忽搖擺,晚甯看着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而後逐漸恍惚地偏移,投向顧言的同時整個人踉跄着撲了過去,“讓宴白把靈儀族長送來。”

顧言被他忽然的舉動撞了一下,迅速伸手攙住了他,用力撐起了他往地上下墜的身體,目光聚焦的同時,他意識到風如月從未有過這樣的張皇。

他攙着他站穩,淩厲的目光投在了他失了神的眼睛裡,“你先冷靜一下,臨瑤到底怎麼回事?”

“靈蛇之毒。”風如月的聲音幾乎湮沒在漸冷的江風中,散亂的頭發被風吹到了臉上,狼狽的樣子仿若浪迹山野而被野獸所傷的苦行僧人。

越州離明泉太遠,不用說便知曉,根本來不及,可風如月隻想到了這一個辦法。

晚甯想起了那晚顧言給她看的,宴白私下寄來的書信,“猴子,左祿……”她不知道顧言願不願意再見這個人且還要請他相幫,故而不敢說完整。

顧言和風如月看向晚甯,一個神色冷峻,一個眼中一亮。

風如月不自覺地捏住了晚甯的手臂,力氣極大,整個人轉向她,“小娘子是有辦法?”

顧言手裡一拽,将他拉回,免得他整個人撲到晚甯身上,“阿甯是說,左祿記得靈儀族的毒方,隻是這靈蛇……”

“試試。”風如月松開了晚甯,重新攥緊了顧言的臂膀,他知道自己的體力在消逝,作為醫者,自己會昏過去多久他也不能預料,眼前的人是他唯一信任的,也是他唯一的辦法。

顧言往燈火昏暗的貨倉裡頭看去,目光收回的一瞬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使他整個人靠在了自己身上,“我盡力一試,你先歇着。”

風如月似松了口氣,勉強擠出了笑,正要說什麼,神識卻瞬間抽離,陷入了昏迷。

“來人!”顧言高聲喊道。

正在不遠處處理傷員的虎焚軍士聞聲望去,隻見他們的統領身上挂着個渾身傷痕,衣衫破爛的男人,腦袋耷拉着,雙腿彎曲毫無站立之意,他們連忙一同跑過去三四個,皆料想着是要扛人的。

顧言把風如月送到他們手上,囑咐道:“你們一起把他送回侯府,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虎焚軍的軍士相視一眼,領命攙過風如月,拉起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四人一起尋了一架碼頭拉貨的車,将他護送回府。

晚甯看着他們離開,憂心不減,兀自往貨倉裡走去,剛走進門,還未來得及打聲招呼,臨瑤站了起來,赤紅的眼睛空洞狠絕地看着她,而後忽然撲到了她的身上,張開嘴便咬在了她的頸項上,似乎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堅硬的牙齒瞬間切入了血肉之中,晚甯痛得喊出聲來。

顧言轉眼間沒看見晚甯,而後便聽見貨倉裡傳來了晚甯的叫喊聲,腦子裡一陣麻木,登時奔了過去,轉過貨倉的門,入眼竟是臨瑤發瘋似的啃咬着晚甯。

他在上前的瞬間下意識的直接掐住了臨瑤的脖子,若是尋常,隻要用力再擰一下,臨瑤便可當場斃命,可他轉念一想,這個女孩兒是不能死的……

他手一松,一擊敲在了臨瑤的後頸處,臨瑤的意識瞬間斷開,松開了染血的利齒,唇齒四周染滿了血迹,重重倒在了地上。

晚甯捂着脖子下端,連接肩膀的一處不住的淌着血,衣襟肩頭浸入了大片濕熱的鮮紅,痛感牽扯到了眉眼之間,她看着臨瑤被顧言打暈過去,牙關咬緊,努力克制着不讓自己掉出淚來。

忽如其來的無措如同一記重拳擊入了顧言的心,他看着晚甯掩着脖頸的手底下還在不斷的滲出血來,頭腦之中隻剩一陣尖利的嗡鳴,耳邊的風聲,軍士們的說話聲,東西搬動的聲音,皆溶成了糊,隻剩難聽的嗡響。

“來人!”

姜禹在劉宜回去之後接替清管碼頭傷員的事宜,最後一些傷兵正在被護送離開,衆人皆聽見了顧言幾近怒吼的喝令。

姜禹讓軍士們先回營安置,自己奔入了彌漫的夜色中,借着碼頭為數不多的幾盞燈火,在重疊壘堆的貨物中快速奔走着,竭力尋找顧言的身影。

顧言沒有管臨瑤如何倒在地上,覆上了晚甯壓住傷口的手,将她摟在懷裡,晚甯感覺到他在發抖,忍着疼痛擡起頭望向他。

“猴子,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疼。”她擡起一隻手撫在他臉上,她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喪命還是心裡的憤怒無處發洩,手指輕輕蹭着他的臉,好讓他平靜下來。

顧言等了一會兒,四周不見有人尋來,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沖向了武安門,“阿甯别說話。”

晚甯捂着自己的脖頸,一絲絲熱流不斷地鑽進衣襟裡,痛感延了半邊脖子,刺入了頭腦之中。她緊緊地閉着眼睛,害怕自己要是哭起來,她這夫君晚些便會回頭去殺了臨瑤。

多有軍士攙扶着傷兵往回走,看見顧言倉惶跑過,皆高聲詢問,“侯爺!夫人怎麼了?”卻全然不見他回應,隻看見他抱着他們的監軍大人跑向城門的背影。

正在尋着顧言的姜禹眼見着他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在他跑過去的一瞬間,他發現了晚甯肩頸衣襟上的濃濃的血迹,頓時知曉了原由。

他迅速奔向城樓底下,牽來了神火營用來裝載火藥的車馬,翻上馬背便迅速将車架調轉了方向,直接奔到了顧言面前,“侯爺,快上來。”

車架的碾壓聲和馬蹄聲停在了因着驚慌而頭腦麻木的顧言面前,顧言在一瞬間隻覺得忽然被攔住了去路,霎時目露兇光。正要動武,擡眼卻看見了姜禹滿目擔憂的神色,他又細看了眼前的車架,方才明了是何緣故。

再來不及多想,他抱着晚甯蹬了上去,靠在護欄邊上,摟着晚甯小心翼翼的坐下,“快點兒!”那聲音幾乎因着強行壓下的驚慌而吼出來。

姜禹忙揮了一下鞭子,車架登時狂奔而去,一路奔入了永平大街,路上還有依稀行人,姜禹不斷高聲喊着:“讓開!”

入了明泉走了好一段路也沒看見一家醫館,若不是駕車,恐怕更會耽擱晚甯的性命,姜禹一路高喊着,缰繩不敢稍勒一下,他時不時回頭去看顧言懷裡的人是否還在淌血,心想若隻是皮肉,卻還好說,可若是……

明泉大街道路開闊平整,行人遠遠便聽聞車馬飛馳而來,紛紛讓道,看着車架上坐着個一身戎甲的人,烏發高束,在風裡揚起,懷裡緊緊抱着個女子,一個個駐足觀望着,皆在猜測發生了何事。

百姓日裡隻聽聞碼頭有事,躲藏了一日,隻知道城外有人劫囚卻被大軍剿滅,可這女子……?

“看見一條河道的時候往左拐。”顧言想起姜禹興許不認識路,終于開口說了話。

晚甯逐漸适應了脖頸的痛感,又許是已經開始好轉,覺着自己手底下的血已不再滲得那樣厲害,她睜開眼看見眼神空洞望着車廂一角的顧言,擡起另一隻手,彎起指節敲了敲顧言心口堅實的甲衣,手上的力氣似被抽離,根本敲不出絲響,她鼓足了氣息,努力用正常的聲音對他說道:“别慌,像什麼樣子?”

顧言聽見她的聲音,幾近飄散的神魂瞬間收攏,低頭看着她蒼白而明媚的臉在大街兩側燈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慌?我快死了。”

“瞎說什麼?”晚甯無力地擡起手推了一下他的臉,絲毫沒有推動。

顧言的目光落在她捂着傷口的手上,惶恐着用指尖試着撥開,“撒手,我看看……”

晚甯自己覺得有一塊皮肉已經斷裂出來,不敢讓他看,閉着眼睛勉強搖着頭,“不行,冒血。”

顧言默了半晌,道:“無妨,你若不好了,我便随你去了,仗也不用打了,大俞九州陪葬,甚好。”

晚甯知他的偏執,痛感一直在持續,無心與他争論,隻靜靜躺在他懷裡,她把臉蹭在他冰涼的甲衣上,隻想離他近些。

姜禹眉頭緊鎖,攥緊了手裡的缰繩,用力抽打着拉車的軍馬,車架穩穩地轉了個彎,沿着義臨渠往西奔了約莫一裡,聽見身後傳來淡漠而無助的聲音,“停下。”

沒等車停穩,顧言便抱着晚甯站了起來,從車上一躍而下,“去碼頭貨倉把臨瑤帶回侯府,讓侍衛把她捆了關起來。”

姜禹停穩車架時,顧言已走向了那醫館,他回過頭隻看見了顧言的背影,默默應了聲是,擡起頭看見蓮花柱之間,冰梅挂落下,一塊四方剔紅的花雕牌匾用金漆描着“天和堂”三個行楷大字。

他記下了這醫館的位置,勒馬轉向,往碼頭趕,那叫臨瑤的是顧言救下的,他心想定是要活的,不可出了差池,于是車馬同樣奔得極快。

顧言一腳踹在天和堂的大門上,格心雕花隔扇門砰地一聲便往兩側掀了去。

那醫館進門便是濃濃的藥香味兒,踏入其中便迎面撲來,似吸一口便可愈了百病。

顧言抱着晚甯繞過正對着大門的黑漆描金山水五扇屏,步入内室,左側是放着一排排帶屜立櫃的藥室,右側是診堂,一方楠木翹頭案上擺滿了醫書和病案,案榻後的透雕梅花八扇屏後放着一張床榻,漂亮了不少,卻是十幾年未變的格局。

顧言徑直走了進去,一面走一面高聲喊着:“風乾安!給我出來!風乾安!”他把晚甯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生怕扯到她的傷口,支着她的後背,一點點讓她躺下。

一名發間摻銀,留着兩縷白須的男子從閣樓上跑了下來,“誰啊?!就不能輕點兒?!”他眯着眼睛往診堂方向望去,麒麟金甲的輪廓随着他靠近的腳步在眼裡逐漸清晰,而後他看見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走到顧言跟前時,看見他臉上星星點點的血迹,頓住了,使勁在想這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

“看夠了嗎?這兒有你該看的。”顧言等不了他想起自己,鉗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到晚甯身邊,“看不好她,我誅你全族。”語氣平淡,卻是發自肺腑的威脅,終究是風氏的人傷了他的心肝,斷然不願善了。

晚甯神智清醒,隻是因着疼痛和失血無力動作,她睜開眼勉強笑了笑,“安伯伯别聽他的……”

風乾安俯身湊近,細細看了晚甯,認出了這裘家的大小姐,悄悄側眼一瞥,站在一旁這披着一身甲胄的男子便不必再想了,定是多年前鬧得滿京城雞犬不甯的小侯爺顧言。

“侯爺,小人盡力啊。”風乾安一邊卷起寬大的袖子,一邊說道,沒再看顧言一眼。

這熊孩子小時候沒少給他添麻煩,軍中過來取藥,他便趁機偷走藥材熬藥給晚甯去喂老鼠,偷走他的醫案拿去給晚甯當小書看,屢教不改,頗覺趣味,隻要得逞便洋洋自喜,幾乎次次都得請顧敬翎來收他。

他輕歎了口氣,輕輕撥開了晚甯壓着傷口的手,讓晚甯側過身去背對着自己,從旁側執起了燈盞,清楚看見了晚甯斷開的一塊皮肉,整個肩頸連接處都是血紅的一片,不少血迹已經幹結,暗紅的血肉還在往外淌着血,随着晚甯的呼吸隐隐起伏跳動。

“右側,未及血脈,但要受些罪。”風乾安站直身子,從旁側的小案上取了常備的止血藥,倒在了晚甯的傷口上,順手取來了擺在桌上的剪子,放在床邊的燭台上烤了須臾,而後手起刀落,迅速剪掉了晚甯已經斷出的皮肉,兀自繞過屏風走去藥室裡去取别的藥。

劇烈的痛覺已經開始麻木,瞬息的一下刺痛之後,晚甯知道顧言就在旁邊看着,忍着傷口接觸到空氣而不斷升起的同樣的痛感,她閉着眼睛擠出笑來,“幸好臨瑤沒生着一張大嘴。”

顧言的眼角殷紅一片,攥起的拳頭骨節發出一陣陣咔咔聲,心上的痛攀上了額腦,呼吸幾乎被壓在了胸口,說不出話來。

晚甯等了片刻沒聽見聲響,睜開眼來尋他,卻看見他隻是站在那裡,離她有兩人的距離,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攥着手,眉心結了個皺。

“你站那麼遠做什麼?”晚甯轉過身來,平躺着看他。

顧言眼睫一顫,目光回到她已有些蒼白的臉上,他走到她身側,面對着她坐在床邊,默默牽起了她的手。

“你現在明白我看見你肩上的傷時是什麼感受了?”晚甯無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笑着。

顧言看着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裡虛弱的動了動,眼裡因壓着淚傳來一陣刺痛,他輕聲道:“那不一樣。”

晚甯稍稍拎起了他的手,懸空了一點晃了晃,“有何不同?你亦是我心愛之人。”

顧言擡眼看向她,把她額前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後,“你再哄着我,我便也哭給你看,可好?”

“好啊,那我再給顧大統領擦擦。”晚甯蒼白的臉笑了起來,擡起左邊胳膊,做了個擦拭的動作。

顧言亦勉強擠出笑來,眼下不傷及性命,他便也不想晚甯費盡心思來哄他,“你歇着,别說話。”

“好。”晚甯見他笑了,安心閉上了眼睛,準備着迎接還有藥倒在傷口上的劇痛,她想忍着。

風乾安兩縷白須随着腳步帶起的風飄在臉頰上,手裡拿着兩個藥瓶和一卷雪白幹淨的紗布,甩動着大袖地走了回來,而後站在顧言跟前想了一下,道:“這可疼了,你準備一下。”

顧言沒有理他,隻是看着晚甯,看着她起伏的呼吸。

風乾安碰了一臉冰,眨了眨眼,心想這熊孩子好像跟小時候不一樣了,轉而蹲下身子,把紗布和藥瓶放在晚甯枕邊,似是自己也需準備,雙手放在床沿,深吸了一口氣,對晚甯說道:“大小姐,你忍一忍啊。”

晚甯睜開眼看向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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