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歌擡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滿手都是自己的鮮血。
“還不快滾!别打擾老娘睡覺!”徐嬷嬷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
陸遙歌顧不上額頭的疼痛,踉跄着走出房間。
差點忘了,她們這裡是粗使坊,都是一群簽了死契的丫鬟,哪有什麼人權和平等。
陸遙歌擡腳往顧遠征的竹園裡走。
她原本是不打算找他的,一是覺得之前他已幫助過她太多,二是她不希望顧遠征把她當作柔弱女子,可是這一次,或許隻有他能幫助她。
劉芷如今中毒,不知病情如何,這粗使坊的管事嬷嬷隻管死活,不管病痛,整個顧府,真正講理、有良善的,隻有他顧遠征一個人。
陸遙歌來到顧遠征門口的時候,卻有些躊躇了,她畢竟是女子,大半夜來到男子的卧房外,若是被人看到,無論是對她自己的名聲,還是顧遠征的,似乎都不太好。
在門口打盹的來福卻最先發現了她,朝她“汪汪汪”了兩句。
“噓噓,狗子乖,”陸遙歌低頭,耐心向來福解釋,“我找你主子有要事,并不是壞人。”
“你找我有何要事?”顧遠征卻從房檐頂上跳了下來,手裡還拿着一壺清酒。
陸遙歌吓了一跳,“公子,你不睡覺嗎?”
“不太困,就在房頂吹了會風,”顧遠征低頭看她,這才發現陸遙歌的額頭在流血,“你怎麼受傷了?”
“無礙無礙,”陸遙歌的神情凝重,“公子,我的朋友中了毒,你可否請大夫幫忙看看?”
“你先等下。”顧遠征卻握住她手腕,帶她進了屋。
顧遠征的房間裡還點着蠟燭,因此并不昏暗,卧房很整潔,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皂莢香,他打開床頭的小櫃子,在裡面找到了紗布,拿出來給陸遙歌止血。
陸遙歌疼得“嘶”了一聲,心裡還記挂着劉芷,“公子,我的傷無妨,我朋友的病才最重要。”
“你的傷也很重要,”顧遠征耐心幫她包紮好,“天氣還熱着,若是感染了,額頭可是會爛掉的。”
陸遙歌有些吃驚,瞪大眼睛看他,“這麼嚴重?”
顧遠征卻沒理她,喚來顧謙,讓他趕緊去把前街醫館的大夫找來。
好在顧謙辦事麻利,那醫館的大夫住得也不遠,不到半刻鐘的功夫,顧謙便帶着氣喘籲籲的大夫趕來了。
衆人又齊齊前往粗使坊,趕到時,劉芷正難受得在炕頭上哭。
“阿芷,我把大夫找來了!”陸遙歌上前摸了摸劉芷的臉,幫她擦汗,轉頭對身後的大夫說,“麻煩您幫忙看看,她這是中了什麼病症?”
那大夫點點頭,俯身替劉芷把脈,又神色凝重地瞧了眼劉芷身上的皮疹,搖了搖頭。
“大夫,可是看出了什麼?”顧遠征問他。
那大夫點了點頭,站起身,朝顧遠征恭敬道:“這位姑娘大抵是中了毒漆樹的毒。”
“毒漆樹?”顧遠征蹙眉,“那是何物?又是如何沾染此毒?”
那大夫轉身,看向劉芷,問道:“姑娘平日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劉芷抿唇,搖了搖頭。
“那就奇怪了,”大夫搖頭,看向顧遠征,“施毒之人心思細膩,必是先提取出毒漆樹的汁液,又将這汁液置于這姑娘貼膚所用之物,日積月累,方才感染了此毒。”
陸遙歌焦急如焚,上前問道:“大夫,可有辦法解毒?”
那老大夫卻搖了搖頭,“暫無他法,但也無需太過驚慌,目前來看,這位姑娘還無性命之憂,日後隻需堅持冷水浴,遠離毒物,再吃幾副舒緩癢症的方子,目測一個月後便能痊愈過來。”
聽到這話,陸遙歌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多謝大夫。”
顧遠征尋的是整個長安最好的大夫,因此出診費也是十分高昂,在陸遙歌詢問大夫診費的時候,他便讓顧謙把銀子給了大夫,沒給陸遙歌任何掏錢的機會。
劉芷很虛弱,卻依舊規規矩矩地向大夫和顧遠征道謝,最後竟握住陸遙歌的手,感激得紅了眼圈。
陸遙歌卻是整夜最愧疚的人,她很後悔将那薔薇露給了劉芷,她明明對李菁菁有所防備,也知道那李菁菁絕非善類,卻沒想到,對方竟卑鄙到在薔薇露裡下毒藥……
好在劉芷并沒往臉上塗,要不然豆蔻年華、如花似玉的美貌,就這樣要被李菁菁毀掉,而若沒将那薔薇露送給劉芷,如今用在身上、遭受這噬骨癢痛的人,大概就是陸遙歌本人了。
大夫給劉芷開了安神和止癢的藥,直到看着她喝後躺下,陸遙歌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關上房門,走進院内,看見顧遠征正站在院子裡擡頭看星星,她走過去,又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多謝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那下毒的人,你知道是誰嗎?”顧遠征将視線從月亮,轉移到陸遙歌身上,“我剛剛想了很久,也沒想通為什麼會有人給你們下毒。”
陸遙歌抿唇,點了點頭,淡淡地說:“我知道那人是誰。”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