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那青年也不是傻子,他自幼習武,陸瑤所說的穴位是陰脘穴,在任脈上分理氣通水道,理經調脈,對偏身出汗、水腫臌脹、荨麻疹之類内裡的疾病有瀉火的作用……
不過,那青年也是機靈,他生怕陸瑤趁自己換手去按穴位之時逃脫生機,所以遲遲不動,依舊保持着舉着碎片抵在陸瑤脖子上的動作。
“你……!小姐!血!血!流的好多啊!你快放開啊!”
春桃本來是被吓傻了,但看陸瑤脖子上的血迹越來越多,多年姐妹情誼終是讓她忍不住開口喊道。
聽着春桃的喊聲,那青年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挾持陸瑤許久,但……陸瑤卻沒發出一聲呼喊,甚至呼吸都沒亂幾分,青年循着陸瑤的側臉望過去,隻見陸瑤依舊是那平靜的表情,似乎這般情景她經曆過百次千次不足為奇。
真奇怪……這女子……年歲不大,卻有這般定力……
青年心裡泛起漣漪,他在王……家中見過不少自小訓練的暗衛,縱如這些暗衛一般多次經曆生死考驗,也難得如眼前女子一般淡定清冷。
陸瑤沒有回頭,但她聽力卻極其靈敏,她感覺到背後的男子呼吸平靜了許多,也知道這青年似乎開始考量自己的建議了。
雖說這般情景,當年她在宮中見過不少,甚至還見過比這般場景兇險萬般的情景,但畢竟這碎片抵在脖子間也很疼,自然要早些想辦法脫身才是正理。
“不妨試試?如我說的是假話,我與春桃不過兩個弱女子,你現在雖是有病在身,發起狠來,我們也逃不到哪兒去,如是我說的真話呢?我且先給郎君提個醒,你現在的疫病是人為引了春季的瘟疫的遺韻,因為季節不合,所以才發至表裡,看着淺,但假以時日,或是還有人打算進一步害你,那我可就說不好,你這疫病未來會發散到哪兒去!
所以說,為了郎君你自己的安危,放開我試試我說的話真假,對你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何苦還要繼續僵持下去呢?”
陸瑤語音平穩的說道,她句句沒提半分求饒,言裡言外全是從這青年的角度考慮。
……當真有些聰明!
那青年如同墨漆點的眼珠子稍微轉了轉,他舔舔嘴角心裡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看着陸瑤不過才15、6歲的摸樣,這般膽識,這般話語,瞬間讓這青年有些刮目相看起來了。
“好……咳咳……也罷,就聽聽你的……我先試試,但!
如是你趁我換手的時候逃跑,你大可以猜猜是我的手劃破你的脖頸快還是你的腳程快!”
那青年雖然打算實驗陸瑤所說的穴位了,卻也謹慎,沒忘記威脅陸瑤。
“那是自然,我行得正坐得端,何須逃跑呢?郎君盡管試,我站在這兒便是了!”
陸瑤笑了,不似剛才春桃的嘲諷,反而是一種淡淡的、自信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她把握之中一般!
那青年一看有些愣住了,陸瑤此次外出時一如往常打扮的素面白衫,頭上還戴着個鬥笠,畢竟出門在外打扮的太過豔麗反而會增加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青年初見陸瑤的時候倒沒覺得特别驚豔,隻覺得陸瑤是個又熟悉又外表清麗的小娘子而已。
但是剛才陸瑤的微笑,卻一瞬間讓他心神有些恍惚,他在王……咳咳……家中見過不少女子,妖媚的、柔順的,千嬌百媚如同花園裡各式各樣的花兒一般的美人,卻沒有一人有陸瑤這般眼神過,自信、昂揚,不輸于男子般的風發意氣。
……原來女兒也有這般氣魄?
那青年在腹中猶疑了須臾,然後讷讷放開了陸瑤,用手向腹下探去。
“……嗯……”
果然疼!
這女子沒說謊!
那青年深邃的眼睛一沉,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畢竟他現在和陸瑤還是敵對和懷疑,把自己的弱勢落在敵人眼裡,可不是這青年一貫的作風。
“我沒騙你吧……那你再看看你手中的茶盞,可知這是什麼?”
陸瑤笑了,看着青年的眸子,也沒揭破他的表情,隻是換着話兒問了下去。
“是……?這星星點點的亮光……你當真泡的是茶?”
那青年吃的疼,心裡已經信了陸瑤七八分,待陸瑤一提醒,他低下頭一看手中茶盞碎片。
那上面還有些藥茶未甩下去的茶珠,趁着月光,有茶水珠的地方竟趁出星星點點好似天上繁星般的紋路來。
這便是建盞,入窯一色,出窯萬色的特性,曜光建盞在茶師們手裡很受歡迎就是因為點了茶後,茶湯能和建盞紋路相呼應,配着光線的照射,能獻出千般姿态來,聽說極品的建盞還能在茶湯裡獻出佛陀形态來,所以深受推崇,但是出了茶師圈子後,由于大部分百姓、甚至皇宮貴族不會點茶,或不愛點茶,銷路也就沒那麼廣了。
“我如是要毒害你,隻需随便找個碗就行了,何必用這建盞?又何必給你端過來?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麼?而且這東西除了茶師,全天下又有幾人會帶在身邊,随時随地拿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