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個子一聽，顯然激動起來了，立刻出聲反擊道。

陸瑤見着眼前這小個子模樣，要是換旁人定然會被吓到，畢竟剛才那個鎮定還能分析情勢的小個子，和眼前這個臉紅脖子粗高聲叫着自己隻是運氣不好，能翻本的人居然是一個人！

反差如此之大，實在讓人側目！

可是陸瑤見多了，她在上京就見過不少舉人才子入了這銷金窟裡，原本在地方上儒雅随和，賢名遠播之人到頭來一個個變得如同失了魂，隻認輸赢的莽夫一般，到的家破人亡還叫着自己能翻本的人數不勝數……

“既然不信，你也下注，這麼多人一起，銅闆也是你們自己的，扔出的正反面由你們自己去看，我算做不得半點弊了吧！？”

“好！我也下注！我就賭背文那面！小姐，你瞧好吧！隻要不出千，我高低能赢掉你手上所有的金葉子！”

那小個子也氣呼呼的沖入現在那幫正在抛銅錢的賭徒裡面去了，找着别人借了一個銅闆來開始扔。

一千次扔銅闆的時間并不長，不一會就結束了。

那小個子倒也實誠，一個一個的找人核對，等他們全部統計了一通後，卻都傻了眼。

在場賭徒大約二，三十個人，抛了上千次銅闆，約合起來，結果大部分人正如陸瑤所料一般，正反面幾率差不了多少，當然其中也有幾個少數的運氣好的人，出現了個别正面次數大于反面，反面次數大于正面的……

陸瑤倒也沒耍賴，隻是順手便把那金葉子交給了那幾個赢家，讓他們拿去換了銀子分分。

可那幾個人卻沒得了金葉子就退出賭坊去，紛紛轉頭來看向陸瑤，眼裡的神色露出一種貪婪，好似一匹餓狼剛吃了肉，依舊餓的模樣。

陸瑤又撿起一片金子說道。

“還有麼？咱們再來玩一次，同樣的規則，我選的還是正反兩面一樣的概率，你們可以随便選剩下兩個結果，但是……這次如果你們輸了，便要還我這金葉子價值的三分之一，出不起錢也沒關系，先寫個借條，以後慢慢還就行！”

聽着陸瑤的話語，那些賭徒沸騰了，這種好事居然還有第二次？

他們剛才看見陸瑤毫不猶豫大方的将金葉子交給那幾個勝利者，他們早就眼熱了，聽到陸瑤的話，立刻個個都開始行動起來了，完全不在意陸瑤補進去的新的要求。

畢竟總是有人會赢的，誰知道那個赢的會不會是自己……

很快第二輪結果出來了，果然還是正反面占大多數的情況多，而正面多或者反面多的情況少，陸瑤這次收獲了一大堆借據，她便沒有再用手裡的金葉子給這些賭徒了，反而将那些借據抽了幾張給他們。

然後再問了一句。

“還來麼？”

“還來！”

輸的人總是不服輸的，赢的人總是還想赢的！

不知賭了多少輪，到最後，陸瑤手裡收獲了一大堆借據，而那些賭徒，包括最開始赢了陸瑤金葉子的那幾個在内，幾乎都可以說是輸的傾家蕩産，連褲子都不勝了。

陸瑤看着他們窘迫的樣子，把自己原先輸出去的那枚金葉子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她生性愛潔，向來如此。

随後，她輕輕斂起裙擺，找了一張長凳坐了下來，将那些賭徒們簽的借據攢在手裡，悠然的一張張的翻閱，每翻到一張，便叫了那張借據上的人的名字一聲。

這些賭徒本就輸了心灰意冷，又想着自己還欠陸瑤好大一筆錢，一聽陸瑤的聲音便如那牛馬聽見了主人的喝聲，幾乎是戰戰兢兢不由自主的答了起來。

“你們都說，沒有人出千，知道莊家赢面大你們一二成，隻要自己運氣好，就遲早會赢回來。現在呢？銅闆是你們自己準備的，輸赢幾率也是我直接露給你們的，可是現在呢？

還不是一個個輸的傾家蕩産？赢得還想赢，輸的還想輸，明明知道對手赢面比自己大，可是就那一時的心癢，想着這把不過運氣不好，下一把一定赢回來，或者我赢了，下一把輸一點也無所謂，最後誰也跑不掉，你們看是不是這個理啊？”

陸瑤将手裡的借據攤開給衆人掃了一眼，那些賭徒不少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見的陸瑤手裡的借據，直接臊的擡不起頭來，活像那村中私塾裡被先生教訓的孩童一般！

“我在上京的時候，便聽過不少賭坊老闆給我說，他們從不怕客人赢錢，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總是赢的，你們能赢或許是那麼一次，兩次，甚至十幾次，但是隻要來的多，赢到最後的都是他們，就這樣，你們還賭麼？”

陸瑤想起自己在上京的時候，給各類達官貴人點茶，而很多上京的酒肆賭館，背後老闆便是這群貴人，他們喝茶之時，便會和陸瑤聊天說起這些事情。

所以陸瑤早早就把這件事記于心裡，此番說出，也算是嘔心瀝血想勸這些賭徒回頭是岸了。

賭坊裡燈火晦明，陸瑤一時也看不清這黑壓壓的人群，衆人的臉上的神色，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能起到多大效果。

良久，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姐說的是，我不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