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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不知道,老爺子,老爺子,你知道我理不清,理不清的!”
這個被陸源喚作老八的,叫陸铨,屬實也是個纨绔子弟,陸家經營這些灰産後,一馬當先就去了那鎮上,這些年仗着家裡的生意,日日出沒那秦樓楚館,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那白白胖胖的臉上露出的顔色,看起來比起陸源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還要虛。
陸源見的陸铨這個模樣,心知也指望不上這個廢物,隻能狠狠刮了他一眼,然後又瞄上了那些圍成一圈的陸家子弟。
看着陸源又要點名了,這些陸家子弟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齊齊往後退了半步,生怕陸源點到自己。
“老四,你來說……”
“啊,爹,這……孩兒不知啊,孩兒不知……”
“老六,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隻會算算帳,也不會變錢啊!”
“廢物!你們這群廢物!”
聽到自己以前疼愛的兒孫們,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在推卸責任,陸源跟發瘋一般舉起桌案上的擺件,鎮紙到處向這些家夥們砸去。
可,還不等他發洩夠,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祖爺爺,别砸了,這鎮紙還能值幾個錢呢!”
衆人循着聲兒望過去,一個腦滿腸肥的七八歲孩童穿着一身湖綠色的錦袍正坐在地上,兩隻肥胖的小手跟爪子一樣還在地上撿着陸源砸下來的水果蜜餞,忙不疊的往嘴裡塞,一遍塞還一邊嘟囔着。
“好吃!好吃!祖爺爺您要砸,多砸點水果,這梅子好吃!”
陸源一見這是他家三房出的庶孫,但也算的上他的長孫,家難臨頭,居然這般志氣。
他隻覺兩眼一黑,雙手雙腳像泡了水的棉花一般失了力氣,沉沉推拽着他的身子往那椅子上坐了去。
“……算了,算了,你們這幫廢物也靠不住!許官家,咱家這些鋪子盡快出,盡快出,這錢可是湊的起?”
“嘶,老爺,老爺,您真要這個時候賣……賣鋪子?可是、可是秦爺給的時間也太短了,要是這麼急出的話……”
老管家頓了頓,陸源知道他沒說下去的話茬的意思,這麼着急出鋪子,估計得打骨折,才有人接的了手了吧……
到時候陸家的産業……陸源喃喃念叨着。
“愧對列祖列宗啊……愧對列祖列宗啊……”
當年以為跟着秦家能大展宏圖,超過進了京墨守成規,還在老老實實一門心思做了茶道的宗家,現在看來說不定連祖宗留下來的複州祖宅都未必保得住了!
陸源兩眼茫然,好半天才悠悠歎了口氣,緩過神來。
他也明白,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破财消災,破财消災,總不能真看着自家子弟還不上錢,披上枷鎖流配而去到那苦地裡給人當奴隸吧。
“你去看看,去問問,快馬加鞭去問問,聯系那些和咱家關系好的……好的商家,能出多少錢,務必,今晚之前給我個答複……”
“是!”
許官家倒是忠心,立刻叩完頭,轉頭就跑出了大堂去按陸源吩咐行事去了。
其他子弟見着好像此間沒他們事了,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道。
“能不能走啊!金月樓的小紅還在等爺聽曲呢!”
“就是……反正我也幫不上什麼……昨兒個我剛包了個青衣準備開堂會呢,那水腰,真真是扭得極好的,哥幾個,上我那兒看看去!?”
“哪兒?哪兒?好小子,是福俱全的角兒,我們這就給老太爺告個辭,準備走……”
這些子弟以為自個兒聲音不大,卻不想字字如珠玑一般落入了陸源的耳朵裡。
這年近古稀的老人,再次暴怒起來。
“哪兒都不需去!今兒個這事解決不了,你們就給我在這大堂裡站着,什麼時候,咱家危機解決了,什麼時候,你們才能回去!”
——
到了酉時,許管家才堪堪歸來,隻見他一頭大汗手裡捧着一堆揉成鹹菜的紙條。
陸源一看應該都是自家信鴿帶來的來往書信,連忙讓許管家快快呈上去讓他看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陸源隻覺的自己心口又疼起來了。
“……柳家出五百兩買涼州城的大商鋪,他、他家還真敢出,真不要臉,老子家這鋪子一年就能收上來一千兩!他家和我家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會不知道?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