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用完晚膳沒一會,打從萬戚宮來的宮女嬷嬷們便蜂擁而至,急着伺候着昭昭沐浴更衣,僅是半個時辰不到,酉時出頭,昭昭就已被她們包得如同豐滿的蠶蛹一般擡入了萬戚宮中。
上一回昭昭進萬戚宮是自個兒“偷溜”進來,雖說隻着一件輕薄的紗衣,但好歹有件衣裳,況且路上還有披風蓋着,而今兒個是被脫得光溜溜地送進了萬戚宮,她覺得自己活像是那砧闆上的魚肉。
且不知李行韫去哪了,寝宮中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昭昭也不敢輕舉妄動,她記着上回那暗衛便是不知從哪飛出來的,說不定上頭的房梁正卧着一個暗衛盯着她呢,她雖放得開,卻也沒有讓旁人将她看光的癖好。
但左右等的時辰有些久,午時小憩得很是充足,她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實在是睡不着,隻好裹着厚重的衾枕赤着足便在殿中四處瞧了起來。
雖是寝宮,内殿之中卻還是陳列着不計其數的書卷,各式各樣,但尤以兵書居多,書頁大都泛黃,想來收藏已久,上頭還有大抵是李行韫所留下的赤色批注,字迹龍飛鳳舞,揮灑自如。
昭昭摩挲着書卷上的字印,濃厚的墨香纏繞在鼻尖,帶走了昭昭的思緒。
良久之後,她才悠悠将書卷放回原位。
李行韫還是未曾回來,昭昭便又滾回榻上,睜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又不知過了許久,殿外總算傳來了些許動靜,似是李行韫回來了。
但昭昭不太确定,因現下未曾有内侍高喊一句恭迎陛下。
昭昭猜想的不錯,李行韫此刻已抵達寝宮之中。
他動作随意地在一内侍捧來的水盆之中淨着手,接過棉布不緊不慢地拭去指節上的水滴,薄唇輕啟:“你們暫且退下。”
随後李行韫便擡腳往内殿走去,瑞福攜着一衆内侍宮女退出殿中,輕聲阖上殿門。
“歇在孤的寝宮,你倒是怡然自得。”
昭昭循聲望去,隻見李行韫似笑非笑地倚在屏風外的圓柱上,手捏一個茶盞,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參見陛下。”雖是參拜,昭昭卻躺在床榻之上紋絲不動,眼睛還盯着李行韫手中的茶盞走了神。
她想着那茶盞與她平日所用大小一般,估摸是超半掌大小,如今在李行韫手中不過半掌,倒顯得那茶盞十分小巧精緻。
咚。
李行韫一口飲完茶水,滿不在意地将手中茶盞往後一撇。
茶盞清脆摔落在地的聲響既吸引了昭昭的目光,也引得守在殿外的瑞福身子一震。
這又是什麼動靜?
瑞福擔驚受怕的同時又想着,看來以往後宮佳人并不得陛下青睐,唯獨這蕙姬入了陛下的眼,否則這昨夜陛下才與蕙姬鬧得那般動靜,今夜怎會竟又......
他還是吩咐庖廚做幾道進補的藥膳備着,這蕙姬娘娘也真不懂事,若讓陛下傷了身可如何是好。
“你們幾個在這守着,我去去就回。”瑞福囑咐兩句,急急就往庖廚趕去。
......
李行韫朝床榻走了過來,厚重又華麗的外袍随着他的不疾不徐的步子而被褪下,可憐地滑落在地上。
那陣淡淡的夏蓮沉香越發清晰,李行韫卻在床榻前止步。
李行韫未曾觸碰她,隻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他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一切,昭昭覺得裹着身子的衾枕好似被剖離了一般,輕咽口津,又被他低沉入耳的嗓音引得輕輕發顫。
“原來如此。”
昭昭怔愣:“什麼?”
李行韫湊近昭昭,青筋盡顯,脈絡分明的手背在昭昭光滑柔嫩的肩上輕蹭兩下,語氣顯得很是無辜:“孤忘記侍寝要淨身了。”
......
......
......
感情她白光着半天了。
“也罷,倒也顯得這出戲真些。”李行韫直起身來,語氣惬意。
“那妾當真就這般......睡一夜?”昭昭有些蔫巴了。
李行韫沉默片刻,似是在思忖着這樣睡一夜的可能性。
就在昭昭真以為自己要這般将就一夜時,李行韫挪步離開。
“穿上。”李行韫又折返歸來。
一件寬大的绛紫内衫從天而降遮住了昭昭的視線。
昭昭抽出手将蓋住臉的内衫撥開,見李行韫還直勾勾盯着她,不禁問道:“陛下不轉身嗎?”。
“孤看不得?”李行韫勾起唇角,似是有幾分輕蔑的意味。
昭昭盯着李行韫看了幾眼,想着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應道:“自然看得。”
于是乎昭昭便坐起身來,正欲解開衾枕,就見李行韫轉身,步子散漫,聲音帶笑:“不過爾爾。”
這下可就令昭昭滿心不服起來,白日裡要被宜婳嫌棄屋子小,夜裡要被李行韫嫌棄身姿爾爾,一個兩個都把她當成軟柿子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