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瑜隻留下這麼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便揚長而去。
昭昭百思不得其解,她并不明白王瑾瑜今夜前來究竟有何目的,仔細回想幾番來回對話,王瑾瑜似乎僅是在确認王進是否當真是她所救下。
可王瑾瑜為何要确認此事?
忽地,昭昭突然想起了那夜王進口中的汝秦王。
汝秦王李元鶴,王太尉之女王瑾瑜。
或許,此次刺殺之策并非王進所想的那麼簡單。
更糟的是,恐怕此番她也已被卷入這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之中。
昭昭雖是這般想着,手卻還是忍不住摸向了适才被丢在一旁的京都志怪風雲,幸而王昭儀方才待得并不久,今夜的計劃尚未被打亂。
可今夜卻是不巧,屋外便在這時傳來那麼一聲響亮的“陛下駕到”。
昭昭握緊了拳頭。
她現下改變主意了,李行韫若再問一句是否後悔入宮,她定是要答一句後悔且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隻想清淨休息一晚,怎地一個兩個都來打攪她的美夢。
可縱使昭昭再不願,她還是站起身來乖乖往屋外走去,朝那正要進門的讨人厭家夥欠着身子行禮。
李行韫背着手,步履悠悠,瞧見了昭昭這副磨蹭的樣子,也猜出幾分緣故,故意噙着笑問道:“孤親自來沁宜軒尋你,你可高興?”
跟在身後的瑞福正笑容可掬地掀開屋簾要進來,聞言便是行雲流水地轉了個圈又退出屋内,與那跟在他身後的青山撞了個正正好好,他捂着鼻子就要發作,沒眼力見的小蹄子!
惱怒了一刻,他的思緒又迅速飄回屋内。
裡頭的當真是他們陛下?往日那個一言不合就皺眉摔東西的陛下?那個傲嬌矜貴總是面帶不屑的陛下?
陛下果真是開竅了!
昭昭見四下無人,索性也就不想陪李行韫演什麼寵妃昏君的故事了,行了個禮就不再作聲。
李行韫自然理直氣壯地霸占了昭昭的軟榻,待到調整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眉眼輕瞥:“今兒個又是哪出?”
“懷蘭隻是身子不适,有些困乏罷了。”
“哦?”
“那還是該請個太醫給蕙姬瞧瞧。”李行韫便欲作勢開口喚瑞福進來。
可偏此時屋門敞着,僅僅一簾之隔的屋外院中傳來芮兒和瑞福刻意壓低但依舊聽得清晰的說話聲。
“夜深了,你不在屋内伺候着身子不爽的娘娘,到外頭去做什麼?”
芮兒支支吾吾不作聲,心虛地将手裡提着的食盒往身後藏起。
給陛下挑酒多年,瑞福都不必掀開那食盒,便知裡頭裝着的必然有那興州釀米酒。
李行韫像是早已猜到一般,神色自若:“看來是不必請太醫過來了。”
“這米酒便能治好你這困乏之症。”
昭昭面上倒也沒有被揭穿後的心虛慌張,隻是進而換了一副讨好的模樣。
“要不,陛下一道嘗嘗?”
半晌過後。
兩人已然飲了好幾壺興州米酒,都仍分外清醒,可卻無人開口。
昭昭不說話是因她在等着李行韫先行開口。
他此番來絕不是掩人耳目這般簡單,稱病不去侍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今夜王瑾瑜前腳剛走,李行韫便緊跟着來到沁宜軒。
或許李行韫仍是為了王瑾瑜的事而來。
而李行韫之所以不開口說話,不過是因為他今夜想知道的答案适才便已全然明了,無須再多問一句。
然,兩人幾乎一夜無話。
……
次日宮中便傳來了消息,那新得聖寵的蕙姬娘娘稱病告假,陛下因心疼蕙姬而親臨沁宜軒整夜相陪。
熱暑漸過,秋意襲來,朝堂瑣事卻依然諸多繁碎,光是京都百官及各州長官安置就夠忙上一陣了。
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際,陛下特立嘉緒元年春闱為鄉試,秋闱鄉試會試并舉。
天子得才欣喜,于中秋為過了會試的學子舉辦宴席,朝堂百官與後宮衆妃一并赴宴,并大赦天下,且賜米糧布匹分發于京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