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掉最後一口茶,抱起阮辭的骨灰,一步步走回那個吞噬掉許多條人命的相府。
春雨為了完成陸成雪的交待,也挨了打,是陸淵親自命人抽的。
陸成雪一回來,她就哭着跪到陸成雪面前:“小姐,我沒保住雲彩,陸管家已經将她帶走了。”
陸成雪連忙将她扶起來,讓她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看着她青一塊紫一塊的手背,還有被打爛的衣服:“傻瓜,你得先保護自己啊。”
春雨抽泣道:“要不是沈公子,我就被打死了。”
陸成雪有些意外,除了救自己的時候,沈複回的表現,大都是明哲保身,如今怎麼會舍身救自己婢女:“先上藥,剩下的等會兒再說。”
陸成雪起身去櫃子裡找了藥,春雨道:“小姐,我自己來吧。”
陸成雪不讓,二人正僵持着,門被敲響了。
“春雨,是我。”
“進來吧。”陸成雪道。
沈複回一邊推門走進來,一邊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一會兒。”
沈複回将藥放在春雨眼前:“我來給春雨送藥。”
陸成雪拿起來藥:“謝謝,你先回去吧,等春雨上完藥,我去找你。”
沈複回走後,陸成雪讓春雨脫衣服,方便上藥,春雨扭扭捏捏的不願意:“哪有小姐伺候丫鬟的,我自己來就行了。”
陸成雪拗不過她,就喊來了小梨,上完藥後,春雨趴在床上,給陸成雪講方才發生的事。
“我聽小姐的吩咐,一路小跑着回來,沒找見雲彩,小方說雲彩出去買東西了,我不信,就偷偷的找,找着找着猛的聽見梅園裡有聲音,就過去了,老爺正拿着鞭子抽雲彩,一邊抽一邊問,是不是她夥同阮小姐想燒死她,雲彩咬着牙承認了,說那天就是她鎖的門,反正隻要進了相府,橫豎都是死,不如做點驚天動地的大事,叫大家瞧瞧,不是隻能受丞相壓迫的。”春雨的語氣透露出無奈。
“所以你就傻傻的沖進去了?”
春雨點點頭:“我想着小姐一定是想到了這些,才讓我趕緊把她帶出來的。我就沖上去抱住雲彩,說她胡說的,老爺反駁我,說她胡說的,難道是你,我說不是,老爺就開始抽我們,雲彩可能是怕連累我,尋個機會,撞牆了。我不知她是死是活,就想着出去找小姐,往外跑的時候,剛好撞見了沈公子,陸平在後頭追,沈公子以為是陸平打的我,就擋在了我身前。陸平讓他不要多管閑事,他說我們是小姐您的下人,輪不到别人管。這時候,老爺出來了,沈複回就跪在陸淵面前求情。老爺可能是看在沈公子救過小姐的份上,就沒再追究了。”
陸成雪摸了摸她的頭:“知道跑,看來還沒傻透。”
“小姐,您就别打趣我了。”
陸成雪又忍不住叮囑到:“以後遇到事,先保護自己,聽到沒?”
“知道了,小姐,您對我最好了。”
沈複回趁陸成雪沒找來之前,組織着語言,昨夜種種浮現在眼前,陸成雪毫不避諱的與他說起了年幼時的創傷,是不是表明着她已經把他當做了自己人。
陸成雪敲了門,不等沈複回答應就推門而入,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微妙。
沈複回連忙端起桌子上的藥:“春雨受傷了,想必也沒來得及給你煎藥,我瞧你氣色不是很好,定是還未退燒,已經放涼了,剛好可以喝。”
陸成雪接過,卻沒當即就喝:“昨夜我受了刺激,再加上生病,就說了些胡話,你就當沒聽過吧。”
沈複回一時愣在原地,這與他所想的不一樣。剛剛熱起來的心,突然就被澆了一盆冷水:“真的隻是胡話嗎?”
“不然呢,你一介白衣,我還能讓你幫我報仇不成?”
沈複回不确定道:“報什麼仇?”
“哦,沒什麼,我又胡說了。”她說完,就一口喝掉了沈複回的藥,仿佛喝了藥,就不會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了。
陸成雪舉着空碗遞給沈複回。
沈複回一把捏住陸成雪的手腕:“你要是想報仇,我會幫你。”
陸成雪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卻抽不動,眉宇間起了惱色:“我娘從小就告訴我,男人的話都是屁話,雖然我那時候不是很懂,但現在我認為我娘說的沒錯,話糙理不糙。”
“你有血親顧慮,可我沒有,否則你也不會明知我來路不明,還好端端将我留在身邊。”沈複回的語氣從未像現在這麼堅定過。
陸成雪抽不回自己的手,便往前一步:“可憐我?”
“不是。”
陸成雪又向前走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隻剩一個碗:“喜歡我?”
沈複回這次沒有否定:“可以嗎?”
陸成雪笑了一下,仿佛冰雪融化,妩媚動人:“太子喜歡我,三皇子也喜歡我,我若主動一些,二皇子說不定也會喜歡我,皇帝的兒子我都可以随便挑,你用什麼跟他們比?”
“比不了,但有些事他們不會幫你做,我會。”
陸成雪摸上沈複回的臉:“比剛來的時候進步了一些,可是,還不夠。”
沈複回的耳朵已經紅到滴血,他根本不懂陸成雪的那句“還不夠”是什麼意思,他伸出另一隻手抓住陸成雪摸她臉的那隻手,自暴自棄道:“我以前覺得我是個好人,是正人君子,可來了望安,我才發現,我什麼也不是,我會害怕,會恐慌,也被望安的繁華迷了眼,生出一些不可控的欲望,我現在更想變得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