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動了一下筋骨。
阿沅看見地上還跪着幾個太監,每個都抖如篩子。
阿沅迫于無奈,僵着脖子點了點頭。
小桃急了:“夫人!”
“礙眼。”郁雲洛淡淡說兩個字,身後的女侍衛面無表情地過來提溜起小桃,要把她拖走。
阿沅連忙拽住郁雲洛的袖子,指了指自己點點頭,又指向小桃使勁擺手。
郁雲洛向下看了一眼袖子,再擡眼挑了挑眉峰:“你是求我放過她?”
阿沅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唔…”郁雲洛手指摩挲着下巴,似乎在做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半晌,豎起食指,“好吧,不過,你要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哦。”
他沖她勾了勾小拇指。
什麼叫欠他一個人情?
明明就是交易,她跟他走,他放過她的丫鬟。
“不願意就算了。”郁雲洛正欲收回手指。
小巧的手指飛速勾住他的小指,跟郁雲洛握過所有女人的手都不一樣,阿源的骨節處明顯能感覺到細繭,兩指相勾間摩擦出一種非常新鮮的觸覺,勾起了郁雲洛極大的興趣。
他手指往裡一帶順勢握住阿沅的手,大步邁入了鑒淵殿。
小桃看着阿沅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不停地掙紮着,忽然間她愣了一下,然後放棄了抵抗,乖順地被女侍衛架走了。
殿門在身後阖上,阿沅被郁雲洛帶進了主殿,殿内桌幾、繡墩、書畫極具特色,色彩豐富華麗得令人眼花缭亂,香爐裡熏的香像他的人,味道十分張揚。
阿沅皺了皺眉頭,她還是更喜歡二郎身上的味道。
郁雲洛放開阿沅,一個眼神就令宮女們安靜整齊地退下,再一側頭,看見縮頭縮腦的阿沅,笑着倒在鋪着五彩織錦的貴妃榻上,長腿随意一架:“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阿沅張望一圈,伸手比劃:【我東西呢?】
郁雲洛雙手交疊在腦後,狹促地道:“你瞎比劃什麼,我又看不懂。”
阿沅拎起裙子指了指鞋子,想了想,又比了個砸人的動作,然後手指成圈,意思是銅錢。
來都來了,該要的索性一并要了。
郁雲洛看懂了,樂不可支地道:“我知道了,等着,我讓人拿來。”
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殺人眼都不眨的,卻又這麼愛笑。
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自然是賞心悅目的,尤其郁雲洛眼尾微微上翹,不笑也帶着三分風流,可阿沅總能想到他剛剛活活把人抽死的那一雙眼,冰冷得毫無人性。
如果說郁望舒的眼高潔如雪山之巅,他的眼就如一灘泥濘的沼澤,随時準備吞噬掉對視的人。
阿沅不敢再和他對視,隻想着全身而退,所以在人把東西端上來的時候,她抱起東西就要跑,結果除了她的鞋子和錢,還有一個極為眼熟的東西。
做工精緻的象牙球,稍微一動還有鈴聲,正是郁望舒給她的那個!
難怪一直沒找到,阿沅還以為是被小桃收起來了,沒想到竟然落在郁雲洛手裡。可能是那天在馬車裡她動作太大,掉出來了沒發現。
郁雲洛望過來的視線忽然變了味道,阿沅伸出去的手被刺得癢癢的。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阿沅抓起球就要跑。
“等等。”郁雲洛從榻上跳了起來,幾步搶在阿沅前頭,後背往門扉上一靠,擋住了她的去路。他嘴角輕輕一扯,食指晃了晃,悠悠地道:“咱們的賬還沒算完呢。”
郁雲洛翻過手背,給阿沅展示那快要愈合的牙印,然後又撩起額前遮擋的碎發,一道兩三寸長的傷口剛結了痂。
真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笑眯眯的,眼裡卻毫無笑意:“你說,這些你怎麼還?”
阿沅縮了縮脖子,喉嚨暗自滾了兩滾,伸手從懷裡摸了半天,似乎很舍不得,然後抿着唇,十分不情願地攤開了手掌。
郁雲洛看着潔白掌心的一吊銅錢,笑意未減,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兩下:“合着我就值一吊錢?”
唔...
阿沅皺緊了眉頭,縮回手在懷裡又鼓搗了一陣,幾番猶豫之下,終于破釜沉舟地把手伸了出去!
郁雲洛眼前一花,趕緊向後撤了一步,幸虧他躲得快,不然非得被三吊銅錢砸到高挺的鼻子上不可,他揉了揉鼻子,額頭的傷口有種即将要崩開的感覺,咬着牙關,狠聲道:“你什麼意思!”
阿沅十分為難地用手比劃了三,目光堅定地搖了搖頭。
三吊,真的不能再多了!
呵,他堂堂二皇子,被砸破了頭就值三吊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