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無意地睇了一眼旁邊的顔璟然。
郁雲洛嘴角還挂着欠揍的笑,眼眸卻已經冷了下來:“我還是那句話,齊王大可以試試。隻是,我怕你試不起!”
他瞥向阿沅露出的衣角。
阿沅忍不住拽了拽郁望舒的袖子,她不想待在這裡了,要是鬧大了隻怕會兩敗俱傷,還是趕緊見好就收,快點回家。
郁望舒暗自捏了一下阿沅的手指,深深地望了郁雲洛一眼:“那就請二殿下拭目以待!”
他轉身将阿沅護在羽翼之下,帶她踏出殿門,路過顔璟然時,他停頓了一下,擡眸掃了一眼。
那是怎麼樣的眼神啊。
不光沒有感激,甚至連友好都算不上。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更像是一種警告,警告他以後不要“少管閑事”。
這樣犀利的眼神令顔璟然大感意外。
見王爺走遠,子影收了劍,護送在後。
邢公公“哎呦”一聲,屁滾尿流地爬到郁雲洛腳下,“老奴的二殿下啊,老奴這條命差點就沒了!但是隻要殿下沒事,老奴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聒噪!”郁雲洛踹開了邢公公,修長的手指摩挲着下巴注視着遠去的兩道身影。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連他都要認真了呢。
~
從淵鑒殿離開,郁望舒讓人守在外面,領着阿沅進了一片茂密的梅林中。
綿延不絕的梅樹上面此刻結滿了青澀的梅子,淡淡梅香飄散在空中,卻依舊沖不淡阿沅身上來自别人的味道。
阿沅還來不及多想,隻見郁望舒停下腳步袍角翻飛,回身将她攏入懷中,冷白骨感的手掌撫上她的後腦,
“對不起,我去晚了。”
鼻間是他又冷又苦的香氣,舌尖卻似乎品嘗到樹上的梅子,酸澀溢滿了口腔,激得鼻子發酸,就連他身上的靈鹫紋都模糊成了一團。
輕輕一折似乎就能斷了的秀頸終于放松了力道,軟綿綿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毛茸茸的腦袋來回蹭了蹭。
在這暖暖的懷抱裡,阿沅再也無法藏住軟弱,任由它偷偷跑了出來。
怎麼能不害怕呢,郁雲洛可是在她面前活生生抽死個人啊,而且他似乎還有别的想法,手臂内側傳來陣陣刺痛。
郁望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擡起手輕輕翻開阿沅的袖子:“嫂嫂得罪了。”這才看見郁雲洛做的好事,眼眸一暗。
真該殺了他!
【沒事的。】阿沅躲開他的手指,忽一擡眼,看見他異常認真的眼眸,腦海中忽然想起郁雲洛的話。
你知道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做到這地步代表什麼嗎?
阿沅心裡一空,從他懷裡後退了兩步才停下,單手比劃着:【真的不疼,就當被狗咬了呗。】
郁望舒看着阿沅刻意保持的距離心裡升起一股煩躁,這樣的距離他完全可以再度将她拉回懷裡,可不久前才答應過她不會勉強她的。
郁雲洛這個混蛋!
“為什麼跟他走?”他沉聲問。
什麼為什麼?阿沅一時不解。
“我明明和你說過他有多危險,明明不久前才發生過那樣的事,為什麼你還要跟他走,你為何不反抗,為什麼不跑來找我?”
【我怎麼跑啊,周圍都是他的人,而且我要是不跟他進去,他就要殺了小桃。】阿沅一件件掏出懷裡的東西給他看,【還有,我的錢、鞋子…這些東西都在他那裡,我總要拿回來吧。】
“這些錢…”郁望舒喉頭滾了滾,把即将脫口出的話語壓了下去,“就這麼重要?”
就這麼幾吊銅錢…
【當然!除了我自己的,還有給你攢的娶媳婦的錢呢!】說到這裡,阿沅有些扭捏,腳尖無意識地搓了搓地上的碎石。
清風吹過梅樹林,樹枝嘩啦啦晃動,飽滿的果實墜了下來,摔落在地上仿佛一聲聲喟歎。
這一刻郁望舒的心都是涼的,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到底是有多狠心,才會在他面前笑着說這些。
那笑靥猶如一把利刃,刺透了他的心。
阿沅看他臉色有些難看,心裡也不是滋味,她知道這點錢實在拿不出手,但是...
【我知道在你眼裡這些錢不值一提,但總歸是大郎和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收下。】
聽到這裡,郁望舒簡直想捧腹大笑了,這心意可真令人感動啊,看見她袖子裡鼓鼓囊囊的,便伸手道:“還有什麼一起拿出來吧?不會是你給我孩子準備的百日金吧?”
拉扯間,袖子裡的東西不慎滾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泥土裡,阿沅忙東西放在一邊蹲下去撿起來,一邊用衣角擦掉泥土,一邊伸手在裡面摳摳轉轉的。
郁望舒終于看清她手裡的物件,眼底的寒冰瞬間融化,他蹲下來,從她手裡搶走鬼工球,掏出絲帕,裡裡外外地慢慢擦拭起來。
“你是為了這個才跟他走的?”
那倒也不是。
阿沅壓根就不知道這東西被郁雲洛撿走了,可是看着剛剛還在氣頭上的某人,此時已經收起了身上的刺,她突然福靈至心,眨巴眨巴眼睛,權當默認了。
那小眼神三分委屈七分無辜,無聲地譴責着郁望舒僅剩不多的良心。
似有一把鈍刀子在心口磨來磨去,說不上疼,但實在不好受得很。
郁望舒心道:還不如讓她捅兩刀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