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公關上了門,轉身往香爐裡添了些安神香,袅袅白煙從镂空的縫隙中大作,将殿内的藥湯味壓下了不少。
梁帝閉着眼,将胳膊肘倚在金色團壽紋引枕上:“東西給舒兒那邊送去了?”
言公公放下拂塵,走上前來将毯子蓋在梁帝的腿上,跪在腳踏上,給他捶腿:“已經送去了。”稍頓片刻,又道,“二殿下剛去了一趟太子那裡。”
“嗯。”梁帝閉目養神。
言公公也不再言語,安安靜靜地一下一下捶着腿,許久,似乎聽到梁帝一聲輕歎,但是聲音太小了,言公公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聽錯了。
“知道朕為何會賞賜那個女人嗎?”
言公公尋聲望去,梁帝依舊沒有睜開眼,這就是沒有讓人接話的意思,他老老實實地跪着。
果然梁帝自顧自地接着道,“既然他聽不進朕的話,不如就将人推到台面上,到時候成千上萬張嘴會告訴他怎麼做才是對的。”
看着梁帝近幾年老得格外快的面容,言公公不知道這招究竟管不管用,隻是當年一樣有人明知不可為還是為了,不知道齊王像誰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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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周氏得知梁帝的賞賜後,氣得嘴都歪了。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她得罪了大公主嗎,為什麼聖上還要賞她?!”
霞初跪下,道:“奴婢聽說是她正趕上二皇子拿人出氣,受了無妄之災,還是王爺趕去把人救了回來。聖上知道了此事,這才特意賞了東西給她。依奴婢的意思,聖上還是主要為了安撫王爺,又不好做得太過,落人話柄。”
原來如此,這還差不多,周氏靠回椅背,低頭吹了吹茶,茶面上浮現她有些扭曲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救她幾次。”
與東院隻相隔一條窄道的西院内,阿沅隻是看了一眼東西,就讓小桃收起來。
小桃分外疑惑,這要換做别人早就開心地戴在頭上,這可是禦賜之物,戴着它出門橫着走都行,怎麼夫人看起來還挺嫌棄的?
她不知道,在阿沅的眼裡,那金簪上的寶石就跟緻命的毒藥丸子似的,看一眼就噎得慌。
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阿沅還是有數的,得了這種不相匹配的好處根本就不是好事,就像裡正的兒子喜歡他,隻會讓她成為村裡姑娘們的公敵,人人背地裡都罵她是不會叫的狐狸精。如今還不知道被人說成個什麼東西。
阿沅問小桃:【王爺在哪兒?】
她有點事想和他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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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望舒正在書房,聽見她來了,便讓忠伯和子影退下。
“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風從半敞開的窗子湧入,他線條鋒利的側臉在倏明倏滅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陌生,仿佛又回到她改嫁的那一晚。
也許重逢是個錯誤,一個啞巴村婦和位高權重的王爺不該有任何瓜葛,她隻窺見了華麗世界中的一隅,便自不量力地以為可以拯救誰,其實從一開始被庇護的是她才對。
阿沅将窗戶關上:【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能不能幫我打聽我家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