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瑛陪着寒暄幾句,交代過午餐安排,見她們都沒有深聊的心思,拉着白清筠離開。
回到吧台,這回她飛快沖好兩杯咖啡。
正要往空沙發走,一個被塑料袋緊緊裹着的肉夾馍,忽然攔在她眼前。
白清筠揚起笑臉,耀眼得像明黃盛放的向日葵。
按着顧明瑛的胳膊,強行把咖啡放回去,做賊般的拉着人就地蹲下,獻寶一樣遞過去,“我順路買的,就兩個,姐姐嘗嘗。”
顧明瑛配合得壓低聲音,撲鼻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這麼有心,肯定是天下第一美味的肉夾馍。”
兩人蹲在角落,一口接一口的埋頭吃飯,一句閑聊都沒有。
白清筠掏出紙巾仔細幫她拭去唇邊的油漬,扶着她起身。
咖啡還溫熱着。
兩人并排坐在吧台前的沙發。
極目遠眺,多瑙河碧波蕩漾,河畔影影綽綽,許多人都在戲水。
顧明瑛喝了兩口咖啡,放任自己陷入柔軟沙發,柔順的長發散落在胸前,被太陽鍍上一層瑩亮的光。
白清筠坐在她腿邊,輕柔地按着她的小腿。
方才的疑惑并未被擦去,她饒有興緻地問出了口,“清筠,你和小白總,有誰是被故意窮養的麼?”
他的手沒停,“為什麼這麼問?”
顧明瑛眼尾一挑,“好奇。”
“姐姐是對小白總好奇,還是對我好奇。”
白清筠很不服,語氣活脫脫像個叛逆期青少年。
她笑,“跟白意淵先生的匆匆幾面,都看得出他對赫連女士,照顧得蠻細緻。我很好奇,這是白家家風?”
白清筠垂眸避開顧明瑛的目光,陽光照亮的臉上維持着笑意,沒被陽光照到的臉,似乎蕩過幾分寂寥,又随風離去。
“我沒見過小白總談戀愛。父親,或者說整個白家,很明顯更偏愛他。”
這是實話。
他們喜歡的、偏重的是作為繼承人、未來家主的白清筠,所有的關愛和教育培養,十之有九都出于這個目的。
衣櫃中價值不菲的衣物,獨有的精英教育,就連他以為他最喜歡的滑雪攀岩,都是為了培養冒險精神,精挑細選出來的。
作為白清筠,他不被控制的喜歡,隻剩顧明瑛。
即便那場初遇,并不完全美好。
顧明瑛打斷他的沉思,“偏愛繼承人很常見。你現在想要這個位置了?”
他怔神,情緒還沒從初遇的回憶中掙脫,心裡的想法脫口而出,“姐姐希望我争這個位置?”
“姐姐希望,我就去争。”
顧明瑛頰邊露出狡黠的笑,意有所指,“我不希望,你就放棄了?你放得下?”
白清筠被噎得理智回籠,小白總不可能放棄繼承人。
見他無言相對,顧明瑛惬意地收回目光,似乎心情極好,心安理得使喚他,“吧台還有半壺咖啡,幫客戶續上,如果有剩,幫我也倒一杯。”
白清筠依言離開。
望着他身上那抹嫩黃,顧明瑛揚眉,顔色還是太紮眼。
但凡是他平日的裝束,她都不會注意到,白清筠進門時,那名傲慢守衛的反常。
白清筠慢了她們很久才出現,走的是顧明瑛都不知道的後門。
從天台其他位置望去,都會被一顆很粗的古樹隔絕視線。但吧台剛好能看到。
前門守衛早早等在那裡,人還未到大門口,就讨好的提前開門。
連基本的身份确認都無視掉了,反而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朝着白清筠走遠的背影。
他走在最前面,好像對這裡非常熟悉,都不用其他人引路。
可是,除了顧明瑛,團隊其他人手裡,沒有這座秘密城堡的詳細資料,更遑論地圖。
白清筠後面跟着三個人,顧明瑛認得出其中一位是陳信,一位不認識,裝扮和舉止很像管家。
還有一位,是她辦理城堡通行許可時,最終拍闆的中層官員。
官員有點秃頂,大腹便便又長得極高,鼻梁很高,還有些怪異的弧度,特别好認。
顧明瑛為了辦通行許可,花了相當多的精力。
一沓許可文件和昂貴禮物自不必說,賠着笑說了幾籮筐的好話,又簽署了幾份額外協議,保證絕不擅動城堡内的保護物品和設施,如有損壞十倍賠償。
秃頂官員才勉強同意。
那名輕慢刁難她的官員,方才就跟在白清筠右後方,頻頻點頭賠笑,甚至緊張到不停擦汗。
即便相隔十幾米,他反常的恭謹,都過于明顯。
顧明瑛靜靜看着他們消失在城堡主樓的陰影裡。
她立刻看了眼時間,八點零七。從主樓走到天台,按照她的步速,隻要十到十五分鐘。
白清筠出現在天台,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他去做了什麼?
“姐姐,咖啡續完了,我再幫你沖一杯?”那抹嫩黃再次晃在她眼前。
顧明瑛收回神思,眼眸垂下。
再揚起時,她笑着問,手指有節奏地敲在腿上,“有什麼我沒喝過的豆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