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緩緩啟動，白清筠最後看了一眼那棟莊園，拖着病體飛來貝爾格萊德那天，恍如昨日。

那晚，他也是這麼看着。

顧明瑛看他一直盯着窗外，甚至已經離莊園很遠看不到了，還執着地回頭，忍不住問。

“看什麼呢？”

白清筠失神的目光重新聚焦，找回自己的聲音，“以前在這上學，天天盼着回去。這次一想到要回國，心裡非常舍不得。”

“姐姐。”

他虔誠地捧起顧明瑛的手，“我想買下那棟樓。以後我們有空，還能住這兒，還要跟你住那間房。”

顧明瑛笑，原來是想得寸進尺，她才不不如他的願，往下說回國繼續住一起的話。

沿着買房的話題開口，“好，買。現在你已經不是窮困實習生了，說不定那座私人城堡都買得起。”

“姐姐！”白清筠聽出了她的嘲笑，表現出了十足十的叛逆，“不管，反正我就買。”

說罷，當着她面撤下跟前排的隔音擋闆，梗着脖子吩咐，“陳信，買下那兩棟莊園。”

副駕的陳信側頭應聲，“好的，老闆。”

顧明瑛的手指在扶手上彈了兩下，“我看，陳信的工資得漲。既要當你工作秘書，還要當你生活管家，工作不易。”

陳信道謝，“謝謝顧總的肯定。”

白清筠這會兒賣起慘來，眉毛眼睛全都往下耷拉，“可是作為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我經濟狀況很糟糕诶，恐怕沒得漲。”

“是嗎？”顧明瑛好心情地沒拆穿他故意裝可憐，擡手升起擋闆。

陳信十分詫異，無意識轉頭看向司機。

老闆怎麼會編這麼離譜的謊！如果他知道……

司機變幻的臉色讓陳信更想笑了，心裡的吐槽也被打斷。

他臉上呈現出那種，得知上司隐秘怕被滅口的驚駭，連忙指天發誓，“陳秘書，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陳信不想解釋，将錯就錯表示相信他的話，立刻扭頭看向窗外，拳頭抵在唇邊輕咳，竭力忍住瘋狂上湧的笑意。

作為唯一一個知情的外人，他得保密。

回國的路途還算順利。

老楊還沒出機場，就沒相關部門無縫帶走調查。

落地剛好是周五，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顧明瑛當場宣布不用回公司，就地解散，衆人高高興興各回各家。

白清筠沒跟着回竹影雅苑，說要回去一趟。

顧明瑛叫了輛車獨自回家，雖然提前找人打掃過房間，可一進門，房間還是到處透着久無人住的落寞。

她把行李就地一扔，進卧室翻出一隻托特包，找了身衣服裝進去，轉身出門去了美容院。

策行開業以來，顧明瑛很久沒光顧美容院了。

美容師電話打了好幾次，都被她拿工作當借口推脫。出了一趟差回來，心境有了奇異的變化，反而能靜心享受。

美容師Ava很早就等在門口。

看顧明瑛款款而來，迎上去接過她肩上的包，“瑛姐，你可算來了，上次還是天剛暖和的時候來的，這一轉眼，桂花都開了。”

顧明瑛輕笑，疲憊鋪天蓋地湧了上來。

“出了一趟遠門，累得很。今天你得好好給我按按，不然，饒不了你。”

“放心瑛姐，包你滿意。”Ava幫她按下電梯上行鍵，看了一眼門口，随口搭話，“上回那小孩兒怎麼沒跟來，分了？”

顧明瑛伸手推了一把美容師，開玩笑，“Ava，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個形象？”

Ava湊近，神秘兮兮咬耳朵，“不瞞你說還真是。不然我幫你介紹幾個，我有位客戶可是體育大學的會計師，為了你，我專門往這個方向發展客戶群呢。”

“一邊去。”顧明瑛故作嫌棄，“我可還沒分手呢。”

這時，電梯到了。

Ava恭敬地讓她先進，随後按下十樓。

Ava俨然是個相當熱愛八卦的，又注重保護客戶隐私，等電梯門合上，才大驚小怪地湊過去驚歎。

“上回那位竟然還沒分手。瑛姐你這回的戀愛時長，可已經超過七個月了！相當罕見，簡直要成為我們美容院的頭号新聞了。”

不等顧明瑛回應，她又笑嘻嘻保證，“不過你放心，我一直是幫你匿名的哦，保密，我懂我都懂的。”

顧明瑛難得被人打趣，也生了逗樂的心思，“上新聞有什麼福利，下次續卡能打折？”

“七折怎麼樣？”Ava一聽事關自己業績，立刻正經，“我能拿到的最低折扣就是七折了！”

顧明瑛故作嚴肅，勉為其難松口，“那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到期不換美容院了。”

Ava激動地伸出手，在抓住她胳膊的瞬間停住，忍住肢體接觸的沖動，“真的嗎？瑛姐你真想換美容院？”

“逗你的。”顧明瑛哈哈大笑，“你不辭職我就不換。”

Ava一顆心被她釣得七上八下，終于保住飯碗，才松了口氣繼續八卦。

“瑛姐，您這向來片葉不沾身的，竟然能被這小孩兒留住。難不成，他是照着您的喜好長大的？”

顧明瑛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把話題轉到了她身上，“你怎麼樣？這回按了十樓，看起來是升職了。”

Ava被她一問，話匣子滔滔不絕。

顧明瑛靜靜聽着，偶爾點頭應聲。

很快Ava的聲音像被蒙上一層紗，越來越遠。

顧明瑛被那句“照着您的喜好長大”一直勾着，總覺得有些東西要從海面之下浮出，朦胧中又看得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