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瑛尾音還沒落。
白清筠連聲反駁,生怕慢一秒就被誤會,“怎麼可能!我什麼時候在乎過姐姐名聲好不好!”
話不假思索脫了口,理智才勉強追上,他頓感異樣。
白清筠來不及細想,蹙着眉撲上去,急得額前碎發都被打濕,對上她清亮的雙眸又覺心虛,隻抓着她雙手垂眸解釋。
“不不,不對,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在乎,所以想讓你匿名,姐姐你相信我。”
他懊惱地跌回椅子上,“不是不是,我在乎的是……”
一擡頭,猝不及防對上那雙嫣然含笑的眼睛,滿眼都在期待他的解釋。
“在乎的是什麼?嗯?怎麼不說了?”
顧明瑛挑眉燦然一笑,不過随口的玩笑話,怎麼就掉進去上不來了?小狗果然好玩兒。
她回握住那雙微涼的手,看向窗外,秋夜很涼,輿論的熱度可那麼容易降溫,那麼多博主,矩陣文化想壓下去要耗費一番工夫。
顧明瑛歇了調笑的心思,認真道:“匿名,隻怕公司所有人都會遭受輿論的無端非議。他們願意沖我來,那就沖我來好了,連累别人沒有意義和價值。”
“可是!”
“沒有可是。”
顧明瑛的嗓音分明是柔和的,怎麼隐隐覺出幾絲淩人的氣勢?
令白清筠下意識閉了嘴,硬生生吞下後面無數勸解的話,不再反駁。
病房陷入靜谧。
白清筠沉默着起身,收拾小桌上的碗筷殘渣,出門丢垃圾。
病房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顧明瑛才撥通伍總電話,囑咐他按原計劃,别理白清筠的要求。
伍總沉默了一會,才應了聲好。
顧明瑛心下奇怪,猜可能是白清筠又說了什麼,也沒太在意。
等他返回病房時,她已經睡意困頓,意識朦胧。
但白清筠帶進來一陣冷風,随着他坐到椅子上的動作,顧明瑛忽然嗅到一絲煙草味,很淡,仿佛是被沾染上去的。
她的睡意忽然就散了大半。
她從未見過白清筠抽煙,連一絲煙草味都幾乎沒聞到過。
顧明瑛翻身坐起,招手示意他湊過來。
白清筠乖乖将上半身探過去,冷不丁被一雙手揪住了襯衫衣襟,姐姐把鼻子湊到了他的下颌和脖頸附近來回嗅着。
貓兒般一下一下的吸氣聲被敏銳的耳朵捕捉。
他渾身僵硬不敢動,甚至無知無覺屏着呼吸,雙頰很快爬上兩團紅暈。
顧明瑛嗅了兩下就非常确定,那股令人厭惡的淡淡煙草氣,果然濃郁了幾分。
不重,甚至沒有耳後的香水來得沖擊。
但這個味道出現在白清筠的身上,對她來說非常意外和新奇,甚至她開始生出真正的好奇,匿不匿名他為什麼如此介意?
她緩緩松開手,重新躺下,目光沉靜地定格在他指尖,“你抽煙了。”
是陳述句。
白清筠一怔,驚詫地對上那雙幽谧如海的眸,下意識點頭。
他心頭郁郁,丢了垃圾便漫無目的走着,回過神,已經站在醫院吸煙區入口。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目不斜視,無聲地遞過來一支煙。
白清筠愣愣接過,拿在手裡的感覺十分陌生,他放到鼻尖嗅了一下,有點嗆。
男人見他不抽,又遞了一隻打火機。
白清筠依照記憶中朋友點煙的動作,艱難點燃手中的煙,隻抽了一口,就把自己嗆得咳嗽不止。
頭發花白的男人這才轉過頭,失焦的雙眼定格在白清筠身上打量,笑出了聲,“小夥子第一次啊?我當年可是一聲沒咳過。醫院這地方,來多了,自然就會了。”
起初的笑意,說到最後成了歎息聲。
白清筠不知該說什麼,煙草入了肺,似乎真的驅散了心頭烏雲,悶悶的應了一聲。
寂然陪着男人抽完一支煙,白清筠在穿堂風最盛的樓棟之間站了許久,自認散完了煙味,才敢回病房。
不成想,還是被顧明瑛聞到了。
他回望着她的眼睛,發出不夠體貼的明知故問,“姐姐,不喜歡煙味?”
顧明瑛側身躺着,單手撐着額間看他,神情有點冷,口吻輕描淡寫極了。
“白清筠,我都不在乎,你在糾結什麼?不過是外界議論幾天罷了,你我隻是戀愛,不會對白家造成影響。”
“況且,你的身份,嗯?”
“……”
白清筠垂頭無言,“對不起,我隻是怕你被輿論傷害……姐姐,我會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顧明瑛躺下,朝他伸手,捏着他的手指意有所指。
白清筠被捏得很痛,咬着唇忍了好幾下,才豁然醒悟,連聲保證,聲音都有些抖,“也不抽煙了!我保證!”
顧明瑛擡眼看他,又重重地捏了一下才松開,“嗯”了一聲,“你回家吧,明早我想喝粥,吃水煎包。”
安排完任務,她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一夜好夢。
翌日一早,辦完出院回家的路上,顧明瑛盯着手機屏幕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