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靜極了。
三人的呼吸聲交錯響起,慢慢的,隻有顧明瑛的呼吸依舊平穩。
她傾身往前,伸手去拿茶幾上的牛奶,地上坐着的白清筠也跟着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顧明瑛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喝了幾口牛奶,散漫地問,“這麼難開口?”
白清筠不敢接話。
當然難以開口,要從頭和盤托出,那就意味着他們的關系要走到盡頭了,他敢嗎?
扪心自問,他覺得自己沒有那個勇氣。
顧明瑛盯着牛奶瓶上的日期,輕飄飄問出一句跟坦白毫不相關的問題,“清筠,這牛奶從哪裡訂的?”
“嗯?”
白清筠茫然地擡頭,無意識答:“就從……”
顧明瑛的目光掃過白清筠,又在謝遠風身上轉了一圈,微微一笑,似乎很溫柔。
“不如就從——這瓶牛奶、這個房子開始坦白,如何?”
她的姿态極為閑适,懶懶地斜倚着扶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牛奶,像極了正在假寐的貓科動物。
旁側的兩人卻更緊張惶惶,總覺得顧明瑛的閑适,是觀望獵物動靜的掩護。
白清筠咽了咽口水,目光遊移,終是熬不住地開了口。
聲音很輕很低,生怕驚醒了她狩獵的敏銳,“房子……房子的确不是皇甫星的,是我的。”
謝遠風偷偷掠視顧明瑛的臉,她隻是點了點頭。
看來不隻是這點信息。
白清筠偷偷吸了一口氣,暗暗鼓了鼓勁兒,單手撐着地闆站了起來,盤腿坐得他有些雙腿發麻。
“牛奶是,是白家牧場每周供應過來的,姐、姐姐覺得好喝嗎?我可以讓他們給二十二樓也每周提供。”
“嗯。”
顧明瑛的回應極為淺淡,聽不出波動。
他如此用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和反應,旁邊謝遠風也跟着緊張,更讓顧明瑛确定,白清筠瞞着自己的,另有其事。
索性也不給回應,以不變釣一條意料之外的魚,來嘗嘗鮮。
白清筠緩慢挪到顧明瑛身旁,挨着她坐下,猶豫半晌,鼓起勇氣擡頭直視顧明瑛的雙眼。
“姐姐,我可以坦白一切,但是姐姐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顧明瑛來了好奇心,凝眸看向他,眼尾挑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哦?”
“不管你聽到什麼真相……”
白清筠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艱難,“都不要跟我分手好嗎?姐姐,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的真心,姐姐要相信,可以嗎?”
她聽完雙眸睜大,眼底的疑惑清晰倒映。到底是什麼事,會讓他這麼害怕?
難道顧家當年覆滅跟白家有關?可再怎麼相關,白清筠當年都是個小孩兒,她還不至于遷怒到無辜人身上。
既如此,顧明瑛點頭應下。
忽然,浴室傳來了開門聲。
皇甫星躲不住了,都磨蹭了這麼久,這三人怎麼還沒說清楚?
他邊往沙發邊走,邊破罐子破摔地打趣,“不過是實話實說,白清筠,你至于搞得如此緊張嗎?”
皇甫星大大咧咧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茶幾旁,“我來說吧。”
“但提前說好啊,白清筠你該付的錢還是要照付的,顧明瑛你幫我作證。”
看顧明瑛點了頭,皇甫星都不敢用餘光注意挨得賊近的白清筠,眼睛一閉,高聲扔出了重磅炸彈。
“我是他請來的演員,我們仨根本不認識,不是什麼好朋友!”
皇甫星緊緊閉着眼,雙手抓着椅背側身對着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勇氣面對顧明瑛的疾風驟雨,更不想知道另外倆人什麼反應。
但空氣靜默着。
太安靜了。
白清筠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
但他的話都被皇甫星搶先一步說完了,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去撒嬌賣乖,還會不會有效。
許是他的感官拉長了靜默的時間,也許是本就短暫。
顧明瑛清冽的聲音擊碎了停滞的空氣,輕笑着探究三人的緊繃。
“之後呢?”
“沒人想說給我實施的過程?”
又等了一會兒,三個大男人一言不發,一個賽着一個的沉默。
顧明瑛站起來,臉上的笑意沒褪,随手把喝空的玻璃瓶塞進白清筠手中,朝門口走,“罷了,無趣。我好餓,先回樓上吃飯了。”
白清筠本能地追到了門口,朝着她背影伸出手,卻沒能喚出那聲‘姐姐’。
如此親昵的稱呼似乎無比燙嘴,讓人望而生卻。
顧明瑛回到家裡,聞到了水煎包的誘人香氣。
隻是保溫有點久了,口感不夠脆,味道非常在線。
一填飽肚子,顧明瑛立刻給白清筠去了消息,讓他叫上另外倆人中午到二十二樓吃飯。
他們仨的廚藝都非常棒,相比中午一定有一頓豐盛的大餐,也算慶祝他們渡過矩陣這個坑。
等她洗完澡出來,就發現三人的未接來電。
解鎖手機,有幾條未讀消息,是他們三人友好拒絕中午一起吃飯的消息。
顧明瑛很想介意一番,實在折騰得太累。
矩陣那位紀總不知從哪搞來的違法藥,即便在醫院處理過了,還是覺得身體乏力,疲憊得很。
她隻回複了白清筠,就沉沉睡去。
之後他們之間有什麼清算,顧明瑛沒聽到後續,但還是依照約定,關照了一下皇甫星的酬勞。
在家歇息了兩天,顧明瑛剛回公司,就聽說矩陣文化的賠償已經到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