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遲遲不作聲,顧明瑛疑惑地喊他:“盧律師?”
盧律師低頭,抿了兩口變溫的咖啡,輕歎道,“賀文軒顧瑾然的情感狀況,我知道的。”
顧明瑛眉心的疑惑更甚,指着自己問,“難道我——之前跟你講過?”
公司初創,最近幾個月她滿心都是工作,其他事老不往心裡去。
盧律師否認。
一本正經跟她解釋,是他在調查期間發現,賀文軒的生活圈忽然出現了幾個陌生人,觀察覺得賀文軒跟她們之間疑似有戀愛關系。
盧律師覺得他的戀愛來得奇怪,因為從前賀文軒身邊唯幾的女人不過是女兒、顧瑾然和小區管閑事的鄰居。
雖然心存疑慮,但盧律師忙于工作,隻是關注着,沒有深入調查。後來有幾分資料牽扯到了顧瑾然,他才發現,顧瑾然身邊也出現了新的感情變化。
甚至在面見顧瑾然的時候,撞到過她跟賀文軒吵架。
說好的顧瑾然特别偏愛這個前夫,舊情難忘呢?哪裡都看不出來偏愛啊!
很快李峰就帶着陳信跟盧律師見了面,信息藏了一半但也大概解釋清楚了兩方的情況,是自己人。
顧明瑛漠然無言,掏出手機翻列表的聯系人。
李峰确實遵循了她曾說過的原則,隻要不涉及人身安全和顧安安的生命安危,底線之内李峰可以幫她處理一些麻煩。
事後彙報就行。
翻了很久,她看到了李峰。
果然有好多未讀消息,從頭翻看下來,果然有此事的彙報情況。
她合上手機,平靜反問,“如果兩人各自成立了新家庭,或者有了穩定的同居對象,他們的幾率還大嗎?”
盧律師思慮良久,才緩聲回答,“要有對子女負面撫養行為的充分證據,被監護人的意願也非常重要。”
“父母對她的忽視、虐待的證據我已經搜集差不多了,您的經濟實力也在他倆之上,再加上顧老太太屆時也會向法院求情,幾率很大,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顧瑾然的勝算不可小觑。雖然她的心思不在女兒身上,但聽說她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而您……”
顧明瑛垂眸,盧律師未說完的話她聽懂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要争上一争。
看着咖啡杯裡的倒影,她蓦地笑了,眼底的淡漠覆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透。
“如果有證據證實,當年顧家一夕之間覆滅,有我母親在背後偷偷支持賀文軒呢?”
盧律師當場愣住。
他跟顧家的關系相當長久,多年來從未聽顧家任何人對此事提過隻言片語,即便老太太,也隻是提起來歎口氣便罷了。
他禁不住心緒翻湧,那樣大的一個家族……
默然良久,盧律師道,“那我等您的好消息。”說罷起身告辭。
顧明瑛站在辦公室門口,看他的背影轉過彎,渾身繃着的那口氣好像忽然洩了一大半,頹然坐回沙發上,仰起頭雙手覆面。
滴滴晶瑩的淚珠被的她指擋住,又從她的指縫溢了出來。
“顧家啊。”
在塞爾維亞,老楊和謝遠中先後道出當年的内幕。
她什麼都沒做,隻想靜觀其變。
那之後,白石集團危機,牽扯出了路家的動作,和楊家當初保留的退路。
再後來,策行被謠言中傷,秦路兩家的合作公司暴露。
最近,紀總給她下套,背後也有秦家人的身影,楊家在這其中起了什麼作用,路家有沒有參與,還猶未可知,
對方已經動作頻頻,可顧明瑛回想自己的一系列反制,不過是見招拆招,渡過公司的危機罷了。
由始至終,她從未想過要将顧家,從當年的泥潭中拉出來。
更是打着公司還在起步階段,不能輕易把公司推到風口浪尖的名号,一次又一次逃避。
盧律師跟顧家的關系非常深厚。
這一次久違的見面,顧明瑛好似透過他的眼眸,看到了祖母日漸泛白的雙鬓。
顧瑜秋一生都在為振興顧家孜孜進取,卻在步入老年,被後背狠狠算計了一把,丢了顧家幾乎全部的産業。
隻剩一小部分,勉強糊口度日。
顧明瑛一直忍着對祖母的想念,即便祖母拐着彎催她回去吃飯,她都以工作太忙搪塞過去了。
已經快入冬了,顧安安八月底就被安排進了一所寄宿制私立學校,賀文軒隻以為是顧安安成績好,被學校特招進去的,加之他顧着戀愛,也沒起疑。
可祖母曾隐約表過态,顧家僅剩的資産可能會交給安安打理。難保賀文軒或顧瑾然後續在顧安安身上打什麼算盤。
顧明瑛的人生已經被毀了一次,她決不允許那對不稱職的父母,再插手顧安安的人生。
噔噔噔——
“顧總,是我,我進來了?”
夏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難得有眼力見一次。
顧明瑛立刻整理情緒,起身抽出幾張紙往窗邊走,一邊走一邊仔細拭去指間和臉上的淚痕。
“進來吧。”
夏瑤探頭探腦走了進來,停在她身後兩米遠,沒再往前走。
“顧總,您、您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