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和深一手提着塑料袋，裡面裝着水和食物，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不知道藏了什麼。

行走時他始終嘴角上揚，看着心情不錯。

她忽然一本正經地叫了聲他的名字：“譚和深。”

聲音很小，但少年依舊捕捉到了，四目相對，他溫柔回應：“嗯？”

“……”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

“你頭發亂了哦。”沈情坐在長椅上，雙手撐在腿邊，嘴角彎彎地看着雙手不得空的他，“過來，我幫你。”

譚和深走近，依言在她面前蹲下。

有光鑽過樹隙，在彼此臉上閃爍着明亮光暈。陽光微醺，不知是有意無意，溫熱指尖頻頻劃過他雪白耳廓，直到變色。

整理好頭發，沈情笑着湊近，徑直捧住他的臉，看他在她手下睫毛直顫，她眼中全是他的倒影。

她忽然在想。

一個人是逃跑，那麼兩個人是什麼呢？

以前她總想一個人逃跑，現在她想帶一個人私奔。

身後的過山車又響起新一輪的嘶聲尖叫，将周圍密密麻麻的熱一股腦帶了過來。

和她的輕聲呢喃一起，“我們在一起吧。”

譚和深愣在那裡，像木頭，同時後背熱熱的，像針錐。

“什麼？”他差點沒控制住力道把花掰斷，喉結緊張地滾動了好幾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沉默間，高處的尖叫悄然停歇了，遠處有纏綿的歌聲傳來。

沈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剛才去買水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這裡突然覺得有幾分無聊落寞，而你朝我走來時我又仿佛看到了溫暖、熱鬧的光。”

“我喜歡光，喜歡熱鬧。”她松開他的臉頰，給他選擇的機會，“我想讓光一直落在我身上，你願意嗎？”

是在做夢嗎？

譚和深激動得眼熱，忘記手上還拿着枝花，突然伸手遞到她面前，“掐一下我。”

他磨磨叽叽好煩人。

沈情直接一口咬上去，留下一排整齊牙印，“醒了嗎？”

原來不是做夢！

感覺到疼痛，譚和深迫不及待地回應：“我願意。”說得像是在婚禮上那般莊重。

心尖像是淌了蜜。

得到滿意的回答，沈情自顧抽走他手中的花，莞爾一笑：“這是給我的嗎？”

譚和深木讷地點頭，很快注意到，花被他剛剛摧殘得有些蔫了，甚至有的花瓣都落了，不太好看了。

他伸手想要挽回：“我重新去買一支吧。”

“不用，我就喜歡這一朵。”沈情将花捏在手裡把玩，時不時還低頭聞聞花香。

譚和深在如其來的驚喜中懵了好久，他終于想起剛買的水，擰開瓶蓋遞到她面前，“喝口水吧。”

沈情就着他的手咽下一小口蘇打水，往他臉上一瞥，再慢慢下移落到他仿佛被水潤過的唇上，似漫不經心：“我們都正式确認關系了，你不想行使你作為男朋友的權利嗎？”

譚和深繼續恍惚：“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想親我嗎？男朋友。”說完主動湊了上去。

溫暖的觸感落在彼此唇上。

“這算是蓋章了，今後請多關照，男朋友。”

譚和深依舊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愣愣的忘記回應。

摸着他熱熱的耳朵，沈情笑他：“你别那麼純情，會讓我有一種帶壞小朋友的罪惡感。”

譚和深别扭，紅着臉糾正：“我不是小朋友。”

“你對我一口一個姐姐了，還不是小朋友嗎？”

譚和深臉紅成蘋果。

…

結束一天的玩樂，譚和深騎車送她回家，風洋洋灑灑地吹在臉上，輕松惬意。

沈情舒服地将臉貼在他的後背，雙手則穿過他的外套，環住他勁瘦的腰，隐隐還能摸到腹部壘起的輪廓。

明顯感受到他後背一僵，又很快恢複自然。

“坐穩了。”譚和深提醒。

到達小區，譚和深停好車，二人一前一後進入電梯。

電梯緩慢上升，沈情盯着電梯裡的廣告屏發呆。

幸福來得太突然，譚和深過後才覺惴惴不安。

他甚至都還摸不清她的心思，也不了解她的想法。這樣始終懸着一顆心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突然牽住她的手，溫和地看着她：“這段感情，是你先說的開始。”

“那咱們說好，公平起見，若真有那一天，請将說結束的機會留給我，好嗎？”

他明亮的眸子中映着她的面容，也隻有她的面容。

沈情頭也沒轉，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好。”

他眼睛晶亮，心底萦繞着隐秘的欣喜。

總算将主動權要回了自己手上。

……

時間不早，譚和深還要回學校。

他硬是坐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才起身。

沈情站在樓上目送他離開。

看到他沒走幾步就控制不住地小跑起來，他展開雙臂，快樂得像脫缰的馬兒。

…

臨城的春夜潮濕，陰涼。

譚和深一個人坐在陽台，喜笑顔開，但精神還處于一個興奮的狀态，他徹夜不敢合眼。

怕一覺醒來，今日的一切都如一場夢、一片幻影。他輕輕一戳，就瞬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