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父将他照顧得很好,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晚上八點,譚家父母便回來了,還給她帶了豐盛營養的晚餐。
随便吃了幾口晚飯,沈情去給傷口換了藥,回來替換二老繼續守着。
牆上時鐘沙沙行走,譚和深這一覺睡得格外的長。已經快十一點了,他依舊沒醒。
想到之前那個精心準備的蛋糕被她摔壞了,趁譚和深還睡着,沈情拜托譚母幫她盯着,她則拿着手機出了門。
她順着導航找了好幾家,好不容易才找着一家還開着的烘焙店。因為來不及現做,她直接買的成品。
沈情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個六寸的藍莓蛋糕返程。
她運氣好,剛好買到了他喜歡的口味。
譚和深在晚上十一點半才姗姗醒來,沈情這時也剛回來坐下沒多久。
譚和深睜開眼睛,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清晖剛好落在她身上,如輕紗籠罩。她氤氲在月色中,溫柔而清絕,譚和深一時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她一直在這裡守着他嗎?
忽略疼得麻木的小腿,他輕聲呼喚。
沈情原本正盯着床邊的蛋糕發呆,直到聽到他叫她才如夢初醒。
“你醒了,餓了嗎?”她驚喜地站起來。想着他睡了那麼久,肯定餓了。
沒等他有所回應,沈情便拿起飯盒快速起身出去熱飯。
譚和深沒來得及挽留她就這樣快速跑出了病房,快得他隻抓住了一手空氣。
沈情很快就熱好飯回來,她将床頭搖起來,拂開他伸過來的手:“我喂你吧。”
她低頭将碗裡的飯菜攪拌均勻,再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裡。全程溫柔細緻,好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物品。
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眉頭一直緊皺着。
倏然,譚和深伸出食指觸上她的臉頰,繼而往上戳了戳。
她擡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譚和深朝她彎起嘴角,神情認真:“笑一笑。”
沈情故作輕松地揚起嘴角,等他吃完飯便拿起一旁的蛋糕。
“生日快樂,譚和深。”
一闆一眼,極其正式。
譚和深卻是别扭地轉過頭,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沈情正要說些什麼,就見他耳畔嫣紅,小聲要求:“能像以前一樣繼續叫我和和嗎?”
“生日快樂,和和。”
他這才笑了。
他可真容易滿足,一個簡單的稱呼就引得他愉悅不止。
“許個願吧。”看一眼牆上的時鐘,沈情争分奪秒,快速點燃蠟燭。
五月一日二十三時五十九分,譚和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十年。
他吹滅蠟燭,開心地彎着眼睛,一字一句:“我的願望是,我想和姐姐,一直一直在一起。”他剛說完,時間就停在嶄新的一天。
他說的太虔誠,導緻沈情都不忍心說什麼“願望說出聲就不靈了”的話。
譚和深開心地笑着,目光緊随着她。
哪怕他這個生日過得實在是不太平,他依舊喜不自勝。
“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睜着波光粼粼的眼睛,期盼地盯着她。
想着他腿上還有傷,行動不便,沈情俯身主動去擁抱他:“當然可以,男朋友。”
他眼中氤氲着滿足,湊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說着他的秘密:“偷偷告訴姐姐,其實我今天很開心很開心。”
從前,他總是習慣偷偷跟在她身後,做一條搖尾的小狗,這次能勇敢地擋在她面前,他也很開心,也很自豪。
“你不要因為我受傷而皺眉,我今天真的很開心。開心到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覺得值了。”
大人常說,二十歲要去冒險,而袒露真心便是他最盛大的冒險。
譚和深将她抱得更緊了些:“姐姐,這八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他朝她笑:“我總站在你離開的那片光陰裡,期盼着你某天會再次出現在你當初離開的那個街角。”
“如今,我終于如願。”
“你曾迫不得已離開的故鄉,我從十二歲替你走到二十歲。”
這迢迢八年,他對别人隻字不提,卻隻想講給她聽。
“将來,我還想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穿過時光的縫隙,沈情仿佛又聽見那道稚嫩的嗓音。
小小的少年一口氣吹滅面前所有的蠟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激動地大喊:“我想沈情姐姐一直輔導我學習,我想成為一個更好更勇敢的人。”
所有人都在笑。
不知不覺已是經年,可他仿佛還是那個天真且爛漫的少年。
沈情不忍打斷他的雀躍,她彎腰為他切好蛋糕,抹了一點奶油點在他的鼻尖,和他一起笑起來,并在心裡默念:
生日快樂,二十歲的譚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