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匆匆拉上的窗簾沒拉嚴實,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窗外陽光沿着這道縫隙鑽進來一小簇,照亮了某個不起眼的角落。但室内依舊昏暗,讓人分不清朝夕。
淩亂的大床上,輕薄的被褥被踢至床尾。大床中央,女人蜷着身體,微蹙着眉背靠着男人的胸膛淺淺而眠。頸後呼吸均勻,男人還在睡夢中,她卻不安穩得随時都要醒來。
手機嗡嗡震動兩聲。
終于,沈情迷迷糊糊地摸到床頭的手機,她眯眼去看,發現都是一些無聊的新聞推送,再往上瞥了一眼時間,才八點出頭。
她郁悶地吐息,懊惱昨晚忘記給手機開免打擾模式,因而大清早就被擾了清夢。
放下手機,沈情後知後覺身體的僵麻,想到昨晚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睡覺,不麻才怪了。
她翻身離開譚和深的懷抱想要換個姿勢,剛動就呲牙咧嘴地停住。
她倒吸一口氣,隻覺全身酸疼得像是爬了一整晚的山,她這下僅存的睡意也沒了。
譚和深昨晚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他卯足了勁,從晚上十點帶着她一直折騰到了淩晨,床上床下的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她最後雖然跟着盡興了,但也累極。
沈情費勁地移動身體,怏怏地将頭深埋進枕頭裡,眼睛始終睜不大開。
須臾,她拿起手機打開相機自拍模式,剛看清就立馬給手機熄了屏。
難怪睜眼費勁,這都快腫成核桃了。
好醜,醜得她都沒勇氣多看。
在她身後,譚和深也被她蹭來蹭去給弄醒了,懷中虛空,他伸手重新将睡遠了的她攏回懷中,空落的心終于被再度填滿。
目光沉沉地盯了她一會兒,發現她睡衣皺巴巴地貼着肌膚,眉間疲憊。
他昨晚到底是太過火了,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
譚和深低頭愛憐地親吻她的眉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不好的習慣,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窮思竭慮”。
對于昨晚目睹的一切,他雖不說,但心裡一直耿耿于懷。可氣的是他又不敢主動去問,怕這種不信任的猜疑會惹她惱怒。
因而他昨晚賣力十足,像是在偏執地向她讨要,幼稚地證明自己是她不可或缺的存在,他與她才是最親密的人。
他太沒有安全感了。
向下找到她的手,譚和深固執地與她十指緊扣,将她全部注意拉回自己身上,非要纏着她給她講昨晚的美夢。
沈情無可奈何洗耳恭聽。
“夢中是我和你稀松平常的一天。”
沈情眨眨眼表示繼續。
“我們清晨去樓下散步,吃你最愛的那家早餐,散完步我們一起去超市準備中午要做的菜。”
“我們買了好多東西,你說購物會使你富有滿足感,我兩手都提滿了沉甸甸的幸福。隻是結賬的時候你非要買冰淇淋,想到你生理期,我拒絕了,你一言不發地丢下我走出超市,沒理我。”
“返程時你突發奇想要去看超市旁邊的烏龜遊泳,這一待就是半個小時,我知道你還在為剛才沒給你買冰淇淋的事生我的氣,故意不理我。于是我趁此時間将東西放進車裡,去旁邊的奶茶店買了你最愛喝的熱奶茶,你這才笑了。”
“中午,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我們吃的都很滿足。飯後,你習慣睡個冗長的午覺,我躺在你旁邊,在細碎、纏綿的時光中等你醒來。”
他每說一句,就有幸福感從靈魂深處溢出。
“傍晚我們沉淪在橘黃夕陽下的景觀湖,在岸邊看白鹭捉魚。我專門去學習了拍照技術,能給你拍好多好看的照片。等你玩累了,我就背你踏上長長的回家路。”
“洗完澡,我們一起窩在沙發裡看你喜歡的電影,最後入個甜甜的夢。”
他這個夢實在是太和諧美好,也不知是真的夢還是他的憧憬向往。
聽了半天,沈情抓錯重點,忍不住插話:“怎麼你夢中的我什麼都不幹?就隻是享受嗎?”
譚和深一本正經道:“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我的生活有你就夠了。”他依戀地抱緊她,他所求的也不過是這些稀松平常的美好。
“姐姐,你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樣的呢?”譚和深好奇地追尋她的眼睛。
沈情低頭沉思,說來可笑,他們重逢那日便碰上她爬上四十層高樓尋死,因而她從未設想過以後。
揉了揉腫脹的雙眼,沈情聽進了他的長篇叙事,忽然覺得他剛才口中的生活好像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笑着回望:“好像和你夢中的差不多。”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譚和深埋首在她的肩頸,眸中陰霾散去,清澈透亮:“所以姐姐永遠不要戳破我的美夢好不好,我們一定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們要比夢中更加幸福。”
沈情沒有正面回應他,她不習慣提前預設和誰共度一生,她講究的是自然的相處,命運把他們帶到哪裡就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