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亦之把臉都埋在圍巾裡,縮在角落裡,羽絨服被牆壁的污垢弄髒,但她無暇顧及:“你們有什麼事嗎?”
“身上的錢拿出來,或者跟我處對象。”
興亦之垂眸思索片刻,乖乖把剛買菜剩下的被她疊得工工整整的38塊零錢遞過去,甚至還夾帶着幾枚硬币。
為首的混混頭惱羞成怒,提高嗓門吼出聲:“你他媽什麼意思!打發叫花子呢?”
興亦之吓得身體一跳,她縮了縮脖子,卻還是故作鎮定地搖搖頭:“你自己說的!剩下的錢都給你就讓我走,我隻有這麼多…”
“好學生,上次你揭發我們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還敢惹我是不是!”
興亦之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但身後是牆壁,她退無可退,整個人縮成一團,身子貼着牆壁微微發抖。
她的餘光突然看到一邊的高牆上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榮钰銘,他正悠哉遊哉地坐在房頂上看熱鬧,甚至嘴角還挂着點笑。
這種程度是性格差嗎?簡直是太太太差了!
興亦之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微微提高語調問為首的混混:“大哥先别打我,以後如果…如果你的兄弟遇到我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那人愣了,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你在說什麼?”
“如果是我,我會先跑,然後找人來幫忙。你覺得呢?”
榮钰銘挑眉,聽出她在提醒他。
他低頭看着興亦之一邊跟人扯東扯西,一邊慌裡慌張地往他這邊看,仿佛質問他怎麼還不走。
流氓頭子終于看清小姑娘的臉:“草,長得真純,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追究,行不?”
興亦之見幾個男生圍着她,各種不好的社會新聞浮現在腦海裡,她想着要不要暫時應下來,先保障自己的安全。
正想着,就聽見咚地一聲。
興亦之朝聲音來源看過去,榮钰銘已經從牆頭蹦下來了。
饒是心平氣和如興亦之,此刻的表情也有些皲裂。
“這麼熱鬧?”榮钰銘雙手插兜走到衆人面前。
挑釁看似很帥,在興亦之眼裡是弱智行為。
她一臉生無可戀,幾步跑到榮钰銘的身前站定。興亦之面向混混,生怕他們産生什麼肢體沖突:“大哥,咱們有話好說。”
“想打擊報複?”榮钰銘低頭看了一眼勉強到他肩膀的女孩,而後擡頭瞪那幾個混混,眼神帶着獅子般難以馴服的桀骜,“幾個大老爺們圍着個小女生威逼利誘,說出去我都替你們臊。”
興亦之沒見過這種場面,雖然害怕卻依舊在心裡罵着:根本就是半斤八兩,幾個人都缺心眼。
榮钰銘這種氣場全開的架勢有些恐怖,興亦之隻能哆哆嗦嗦地一直捏着他的袖子阻擋他行動。
半晌,在這場無聲的眼神對弈中,幾個混混直接慫了:“算你們走運,等下次的!”
混混頭: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榮钰銘挑眉,對他們豎着中指:“老子等着你們,傻x。”
緊接着就剩倆人大眼瞪小眼。
興亦之覺得榮钰銘也挺可怕的,沒比那群混混好到哪裡去。
為打破僵局,她從塑料袋裡拿出來一袋牛奶,卻在準備伸手遞他的一瞬間送回袋子裡——反正不管送什麼他都會扔掉,這麼浪費還不如自己留着喝。
他注意到這個細節,想起上次丢糖應該是被她看見了。
榮钰銘伸手朝她要,他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幹淨,開口問她:“不給我了?”
興亦之擡眸,眼中莫名帶了點水汽,猶豫片刻還是把那袋牛奶遞到他的掌心。
榮钰銘打開喝了,她便眨眨眼對他傻樂。
他開口刻薄地質問:“笑什麼,不記仇了?”
興亦之搖搖頭:“謝謝你救我。”
榮钰銘見她傻乎乎甜笑着,心情稍稍輕快一點:“收起你的牙齒,别笑了,走。”
興亦之跟上他,他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付完錢把她送上車,興亦之急匆匆趴在車窗對他說話。
她說什麼他沒注意,大概是感謝之類的話。
榮钰銘剛踏進家門,就接到榮景悠的電話。換鞋的功夫他把手機放在一旁,按下免提:“怎麼了?”
“哥,我聽亦之說,你剛剛英雄救美了?”
榮钰銘不答反問:“她應該不會說這種話吧?”
榮景悠乖乖承認,沾沾自喜道:“确實不是她說的,是我聽了亦之的描述之後,加入自己的生動理解,巧妙總結的。”她洋洋得意,語調都上揚着,“怎麼樣,我語文很好吧?”
妹妹被他慣得驕縱,榮钰銘無奈地拿起電話進門:“打電話就為這?”
“我怕你一個人沒意思,怎麼樣?亦之是不是很好?要不要努努力,以後讓她做我嫂子。”
榮钰銘沒接話茬,教訓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早戀,也不會允許你早戀,懂?而且我一個人特自由,你不懂。”
榮景悠明白,哥哥是在嘴硬罷了。當初她瞞着母親,苦苦哀求父親要轉學去江源縣,就是因為哥哥太孤單,她怕他想不開。
榮钰銘從十二歲開始就一直在江源縣獨居。高一的時候他步入叛逆期,心思比以往更狂躁。當時榮景悠發現他從早到晚都失聯,偶爾回複消息都隻說他在外邊閑逛,榮景悠就确定了——
榮钰銘一直獨身一人,心理狀态大概很差,恐怕是非常孤單,才會不願意面對隻有他一個人的家。
于是她來了,冒着被她媽媽臭罵一頓的風險。
榮景悠繼續道:“哥,你别對人家太冷漠,亦之可溫柔了,我讓她幫我照顧你,她就肯定會幫我的。”
“行行行。”榮钰銘借着妥協的玩笑話,說出心中所想,“以後别老往我這兒跑,從小錦衣玉食的,到我這兒受什麼苦?”
“才不苦,哥。”榮景悠笑嘻嘻答,“你是上天為我選中的家人裡,我最滿意的那一位。”
“是嗎,你還挺會說話。”
“就說我語文很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别感冒了。對了!你不能用對其他人的冷漠态度對待我的亦之,知道嗎?”
“知道了,不過你說晚了。”榮钰銘心不在焉,卻信誓旦旦,“以後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