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亦之在倆人身前站定，榮钰銘撅着屁股半蹲在成浩身後，還以為自己天衣無縫：“來哪兒了，你怎麼不走了？”

成浩默默走開，給兩個人獨處的空間。

榮钰銘一無所知，疑惑于成浩的突然離開，直到仰頭看到興亦之正俯身歪着腦袋觀察他，他視線裡隻裝得下她一張白淨的小臉。

大眼瞪小眼過後，倆人紛紛站直身體拉開距離。

興亦之把一沓人民币遞給他：“我昨天沒花這麼多。”

榮钰銘裝聾作啞，沒接：“成浩這小子去哪兒了…”說着準備作勢跑路。

接觸多了，興亦之自然也有點摸清他的腦回路。她伸手揪住他的袖子不放，榮钰銘直接被她扯了回來。

他妥協地站住，被她拉住袖子的那條胳膊不自然地僵直垂下：“力氣還不小…但你省省吧，送出去的錢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你這人怎麼這麼…”興亦之擰着眉，“賺錢很容易嗎？”

榮钰銘好心情地勾着嘴角，對她點點頭。

“……”

他的表情惬意淡然：“你打不過我，想硬塞錢給我，行不通。”

“是嗎，那你還挺貼心。”興亦之放棄掙紮，和他一起往學校走。她深知對待榮钰銘糾纏沒用，隻要換個方式還他禮物就好了。

和榮钰銘接觸越多，興亦之就越發現他身上的優點。從一開始覺得他不太好接觸，到現在覺得他其實隻是個直接的人而已，很單純。

雖然他個性略顯臭屁且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但毫不僞裝。而且，他的驕傲并非鋒利到傷害别人的程度，反而讓人不自主地欣賞靠近。

興亦之最近跟他相處，總是莫名其妙地卸下僞裝和防備。她不再戴着面具，取而代之的放松和安全感爆棚。

走上高二教學樓的台階，興亦之聽到有人議論。

“聽說了嗎？元旦晚會要征集節目了。據說高三學習太繁重，沒資格參加呢。”

興亦之頓住腳步，蹲身系鞋帶，趁機側耳傾聽。

“咱小縣城的破學校，能有啥好節目啊？反正跟咱們沒關系…”

“也是。聽說月考之後高二還要重新分班，學校這次要狠抓升學率了。”

“肯定啊，上屆高三升學率都掉了，總之以後高二高三别想好過了…”

榮钰銘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她系鞋帶系了半天也沒起來，于是他蹲身問她：“榮景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會跳舞？”

興亦之混亂的思緒回籠，點頭回應。

面對突然情緒低落的小女孩，榮钰銘不知該如何安慰，但大概猜到她是因為剛聽說的元旦晚會而煩惱。

于是他出言鼓勵道：“不是說高三就沒機會了嗎，想參加就去試試呗。”

興亦之垂着頭，看起來有點沮喪，聲音微小：“我跳的…不太好。”

榮钰銘低頭望着她圓圓的頭頂，伸出莫名發癢的掌心，謹慎地抓了一下她的頭發便收手：“你沒聽人說嗎？都歪瓜裂棗，沒什麼專業人士。聽我的，你隻要站上去，就會被選上。”

興亦之沒察覺她的頭發被他抓起一個突兀的尖尖，隻是被他誇張的安慰逗得眼眸彎彎，她擡眼盯着他：“真的假的？”

“真的，我說的。選不上，你來找我。”

“找你幹嘛？”她好奇反問。

瞧她呆頭呆腦，榮钰銘笑呵呵地開口：“帶你去買點水果，找老師走走後門兒呗。看看能不能讓你上個舞台劇，扮點花花草草什麼的。”

“你！”興亦之笑了，佯裝憤怒輕拍他的胳膊。

她就知道，這人正經不過3秒鐘。

但不可否認，榮钰銘那幾句話，極大地鼓勵到了她。

她在自卑什麼？明明自己不差。

她想跳。

元旦晚會，是高中生涯最後的一次機會，她已經有兩年時間沒跳過舞了。

就當作告别吧，之後安心準備高考。

興亦之默默作出決定。

兩個相貌極為出挑的少年少女，此刻正像傻瓜一樣并排蹲着說悄悄話，周圍人不明所以，路過時偶爾駐足偷瞄一眼。

二人說笑着起身，分别于各自的班級門口。

果然，早自習的光景，班主任帶來消息。

學校向高一高二的同學征集元旦晚會節目，希望學生們踴躍參加。有意向者在下午三點前去知行樓3樓找文藝老師報名節目。

興亦之心中有了盤算，第一節課下課便就默默走出教室。

“興亦之。”

她回過頭，看到榮钰銘朝她走過來。

冬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明晃晃沖淡了他外貌散發出來的攻擊性，讓他整個人平白多了幾分溫柔。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怎麼了？”她問。

榮钰銘伸出食指輕輕戳着她的肩膀走：“沒怎麼，我陪你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當然。榮景悠如果在這兒，肯定會陪你一起。我作為她哥，當然要代替她的位置。”

興亦之不懂他的魔鬼邏輯，但他的陪伴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緊張。

榮钰銘陪她到達報名點，便在辦公室外默默等她，看着窗外冬風蕭瑟。

盡管天氣晴朗，幹巴巴的樹枝卻依舊被猛烈的寒風吹得七扭八歪，但他一點都不冷。

興亦之很快走出來，帶來了周四或者周五審核節目的消息。

“這麼急，周三就月考了。”榮钰銘嘀咕着，“時間這麼緊，而且還要複習，怪不得他們都對晚會沒啥信心…”

“還好啦，時間很充裕。”興亦之垂眸思索。

現在最讓她擔心的，就隻有月考的考場問題。上次月考因為重感冒，她沒能參加。

這次恐怕會被分到最後一個考場，運氣不好的話還會遇到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