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4号,周日開學,改上周五課。
學校将元旦晚會定于1月6日,隻剩兩天的彩排時間,基本占用下午的自習時間。榮钰銘負責幫興亦之保管演出服,畢竟有盧玉潔那樣的前車之鑒。
開學這天的彩排,榮钰銘也拎着演出服跟在她身後。
“你跟我來不怕老師批評你嗎?”興亦之裹着他送的羽絨服,由于太過保暖,她已經脫不掉了。
“我請假了,說給你當助理。”榮钰銘看似心不在焉,卻不着痕迹地拍着馬屁,“老師說,既然是大明星的助理,必須無條件放行。”
興亦之忍俊不禁,捂着嘴巴笑:“真的假的,你在說什麼?”
長得帥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幽默又神經質?
“反正沒人跟着你不行。”
她性子太軟,就很容易被一些不懷好意的男同學盯上。所以即便他變成一隻跟屁蟲,也無所謂。
學校禮堂的舞台不算大,甚至算得上很簡陋,音響破舊,隻有兩盞大燈。
而禮堂後身隐藏的候場室卻極大。
候場室很空曠,但沒有休息的座位,隻有幾張從體育器材室搬來的床墊,歪歪扭扭鋪在地上。為了演出需要,遠處用多餘的床墊圍了兩個簡陋的更衣間。
參與演出的學生都坐在墊子上,條件艱苦得讓榮钰銘咂舌:“這…”
“忍忍。”興亦之坐在一個空墊子上,懷裡抱着小熊暖手寶。
榮钰銘在她身邊落座,他看到有幾個男生不時往這邊看,卻沒人敢來搭讪。
他望着身邊興亦之的側臉,清純之外,他總能在這張臉上看到一種别樣的破碎感。
“這麼冷,為什麼一定要跳呢?”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問她。
“高三就沒機會了呀。”興亦之垂眸,抱緊自己的膝蓋。是的,即便跳完之後讓她挂一個月的水,她都願意。
她學了11年古典舞。
從4歲開始,到15歲。
如今兩年不跳了,有這樣的機會,她不會放過。
興亦之是個自洽的人,如果無法挽回,她不會浪費太多感情在無意義的内耗之中。
但會在猶疑之際,抓住自己内心真正想完成的事。
就像現在。
興亦之選了自己最喜歡的劇目,義無反顧地站上元旦晚會這個小小的、簡陋的舞台。
最後一舞,她要和自己的夢想正式地、徹底地告别。
然後去尋找下一個夢想。
榮钰銘看到她落寞地放空,不知道該怎樣幫她,反思自己要不要換個方式和她接觸。
興亦之看起來還是很沒安全感的樣子。
輪到興亦之彩排,已經很晚了,她的位置比較靠後,算是壓軸出場。榮钰銘則在後台等她,耳邊是旁人對興亦之贊不絕口的歡呼聲。
他不會去看的。
興亦之認真準備那麼久,他一定要等到正式演出時再看,給她最真實最熱烈的反饋。
演出當天,萬裡晴空,溫度要比以往回暖不少。
為了興亦之的演出,榮钰銘甚至帶來了兩台相機,打算幫她記錄下來最漂亮的樣子。
成浩來得早,他看到榮钰銘背着鼓鼓囊囊的書包,左手拎着奇奇怪怪的長盒子,右手提着興亦之的演出用品袋子。
榮钰銘今天造型詭異,頂着兩隻黑眼圈,像是一宿沒睡。
成浩看着榮钰銘坐下之後,就開始擺弄他的機架和相機,放到桌邊的位置。
他的視線有些好笑地追随坐立難安的榮钰銘:“銘哥,亦之姐演出你這麼緊張幹嘛呀?”
“你不懂。”
興亦之姗姗來遲,看氣色,似乎也沒太休息好。
她和榮钰銘面面相觑,看到對方的臉色都很差,齊齊笑出聲。
褚時被這邊的笑聲吸引,他覺得莫名其妙。
興亦之坐在座位上拿出第一節課的作業,感受到自己的椅子搖搖晃晃,好奇地俯身看去,卻看到榮钰銘正在抖腿。
她有些疑惑,他之前從來不會抖腿的,而且雙手捏着她的服裝袋子,一臉煩躁。
興亦之回頭問他:“你怎麼開始抖腿了?”
與其說是在問,不如說在制止。
因為她此刻的表情實在讓人有一點壓迫感,榮钰銘看着她跟當初強硬地掰開自己下巴喂粥時别無二緻的神色,立刻停止因緊張而抖個不停的腿。
他隻有在極度緊張的時候,才會這樣。
榮钰銘沒喜歡過人,不知道他對人動心,會是這樣唯唯諾諾的慫樣兒。
見他不再抖腿,卻罕見的沒怼人。興亦之斜坐在座位上,面朝着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燦爛笑容。
榮钰銘腿上放着個女士包裝袋,雙手抱臂,語氣發悶:“幹嘛?”
興亦之很開心,現在的榮钰銘和剛認識時那副難以接觸的姿态截然不同。
他對她很縱容,像對景悠那樣。
這樣是不是也說明,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好朋友呢?
榮钰銘見她笑眯眯盯着自己,不解地挑眉:“笑什麼呢?”
興亦之在自己的位置坐好,安心準備上課。
榮钰銘煩躁地歎了口氣,随即問成浩:“她笑什麼?”
成浩捏着下巴,小聲分析道:“我也不太懂女生,可能她覺得你有意思?”
“什麼,很明顯嗎?”榮钰銘壓低聲音,警惕地掃視周圍,“她能看出來我對她有意思?”
成浩無語地答:“不是,我說她覺得你這個人有意思。”
“……”榮钰銘松了一口氣,差點以為自己暴露。
下午,臨近元旦晚會,各班集結入場學校禮堂,按指定位置好。
家長們相繼入場,手持鮮花和禮物,滿臉的歡樂期待。榮钰銘挑了個視野較好的觀看位置,架好了相機,聽着人聲嘈雜,也默默注視着家長區。
如果興亦之家裡比較嚴格的話,那一會兒他就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