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摔在地上,碎片分崩離析。
興航後退幾步,看着興亦之的眼神也從剛才的戲谑變成兇狠,他撸了把袖子:“給你臉了是吧?你害得我工作都丢了還他媽想殺我?來你家還被你們娘兒倆揍,不能跟你媽動手我還不能跟你動手?”
下一秒,他的身體失重,小腹一痛,身體被那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一腳踢出老遠,重重摔在地上。
這下那邊吵架的三位長輩直接看過來,林雪蓮癱坐在沙發上:“興亦之,你真是個喪門星,你看看因為你都出了些什麼事啊!”
興航捂着肚子,正想起身便被人按住,睜開眼就看到,那個長相極為英俊的男人正揪着他的衣領,嘴角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在别人家裡狗叫什麼?”說着,擡手拍拍他的臉,“嘴巴放幹淨點兒。”
“你是誰!我操你媽!”
榮钰銘手上的動作沒停,一字一頓地低聲吐着字:“我是誰?我是你爹。”他直接把人拎起來,邊走邊說,“出去打聽一下,我能讓你這輩子找不到工作,知道嗎兒子?”
說完,榮钰銘單手提着人來到門口,直接開門把人扔了出去。
房門“嘭”地一聲被關上。
榮钰銘此時帶着火氣,但他深知自己是個外人,不能真對興亦之的親戚做什麼過分舉動。
面對林雪蓮的目光,榮钰銘淡然地直視她:“奶奶,不用什麼事兒都推到您孫女身上。您孫子剛才挨打,純粹是因為他嘴賤、沒家教。”
林雪蓮一臉憤怒,擡手指着榮钰銘:“你…你……”
榮钰銘沒理她,對遠處的興炳熠使了個眼色,興炳熠扶着姐姐回到卧室,榮钰銘緊随其後,反手鎖上她的卧室門。
隻留下三位長輩在客廳面面相觑,以及門外一直在敲門的興航。
興亦之整個人如臨冰窖,渾身都在輕微顫抖着。
榮钰銘盯着她,發現她很不對勁,把她那床淡藍色的被子打開,罩在女孩身上:“冷了?”
他摸摸她的頭發,手指憐惜地掠過她的臉龐。
不是冷,而是情緒過激引起的顫抖。
興亦之委屈地朝他撇撇嘴,下一秒眼淚便不争氣地滾下來。
榮钰銘心疼死了,想伸手直接摟住她,但礙于房間有人他還是克制住。
榮钰銘擡眼看了一眼興炳熠,興炳熠看到姐姐哭了竟然也哭了起來。
雖然榮钰銘也有一個好妹妹,但自己絕對無法達到這種高共情的程度。
兩個男孩眼神一對,興炳熠便明白過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拉着椅子坐到窗前直接看起風景。
榮钰銘猶豫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幹幹淨淨的床,俯身摟住她,還是沒有坐下。
他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脊背,輕聲安慰着:“沒事了,沒事了,不委屈了。”
“嗚嗚嗚…”
興亦之隐忍着嗚咽的聲音,抓着榮钰銘胸前的衣服,擦拭自己的眼淚和鼻涕。
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一定很蠢,但她甯願被他嘲笑,也不想看到他因為心疼自己而皺起的眉頭。
像榮钰銘這麼閃耀的一個人,就該一直驕縱地昂着頭,擺出目空一切的高傲姿态,而不是為了她種種糟糕的經曆傷心難過。
榮钰銘無奈地笑:“興亦之,這麼難過就别顧着逗我開心了,我沒事兒。”
“被你看穿了,嗚嗚…”興亦之雙眼紅紅,聲音抽搭搭的,“你怎麼不坐?”
“…我怕把你床弄髒了。”
“不行…你坐下……”她拉他的手臂,想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榮钰銘固執地沒動,小姑娘的床,他怎麼能說坐就坐:“結完婚我再坐。”
興亦之淚眼婆娑,擡頭盯着他。榮钰銘此刻臉有一絲莫名的紅暈,整個人别别扭扭的。
半晌,她終于笑了:“榮钰銘,你好純哦。”
榮钰銘沒理她,扯了幾張紙巾擦她滿是淚水的臉,目光複雜:“還知道笑話人呢。”
他拽了把椅子,在離她更近的位置坐下,任由小姑娘抓着撓着自己的手。
他沉默着低頭,盯了一陣便把她作亂的小手包住,放在掌心裡牢牢握着。
她在故作堅強。
榮钰銘的腦海裡開始分析興航和興亦之可能發生的事情,最終猜測興航應該對興亦之耍過流氓。
興航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是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斟酌了一下語言,榮钰銘開口問:“他…欺負你?”
興亦之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低垂着眼眸,搖了搖頭:“沒有的。榮钰銘,我不想提了。”
她的聲音輕柔而易碎,此刻整個人也透露着悲傷的氣息。榮钰銘點點頭,配合地閉上嘴。
外邊的人似乎沒談攏,過了一會便離開了。興國濤走之前來敲興亦之的門,她沒開。
“亦之,爸爸…對不起你。”
興亦之聽到這樣一句話的時候,内心毫無波瀾。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乏利用親情和道德綁架他人的人,但如果能做到自洽,别人怎麼看已經不重要了。
不想原諒就不要原諒,她有做任何決定的權利——
這是榮钰銘耳提面命囑咐她的話,因為她平常溫溫柔柔,對誰都沒什麼攻擊性。
實際上他是關心則亂,興亦之很清楚自己沒那麼脆弱。
在家庭裡得不到的關愛被榮钰銘填滿,除此之外他的人品也無可挑剔。
她很慶幸能遇到這樣的戀人,自從遇到他,興亦之能輕松接受任何狀态的自己。
興亦之沒應門外的話,隻是輕聲告訴眼神猶疑的興炳熠:“想去就去吧。送送他們,我沒關系。”
畢竟興炳熠才是這個家裡最受歡迎的人,從小便被親人寵愛長大,自然不會跟她一樣。
所以興亦之永遠能理解,弟弟做出與自己截然不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