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景悠仔仔細細照着鏡子,對傷口消毒。
榮钰銘站在妹妹的卧室門口,抱着胳膊窩火:“說帶你去醫院怎麼不聽呢?别自己弄了。”
“沒事哥,我帶了藥膏,兩三天就好了。”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這副狼狽的模樣,哪怕是陌生人。
更何況萬競帆在撿她的時候就已經找醫生看過,也給她開了藥。
“不然就讓你嫂子來幫你。”
榮景悠沒把嫂子當外人,但還是搖搖頭:“不行,亦之看到會擔心。”
榮钰銘斟酌着開口,試探地問:“你媽…經常打你嗎?”
榮景悠拿着棉簽的手一頓,面色無常道:“還好吧。每次挨打,杜阿姨都會幫我擋。”提到杜阿姨,榮景悠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杜月紅是榮家的保姆,是個很溫柔的人。榮钰銘對她印象很深,因為杜月紅的長相和氣質很容易讓他聯想到媽媽萬梅。
杜月紅不管是對萬梅,還是對幼年時的他和榮景悠,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但杜月紅命苦,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老公卻是個無能的酗酒家暴男。據說杜月紅懷孕的時候被打,結果孩子因為早産夭折。
或許因為榮景悠與她夭折的孩子同齡,以至于她這麼多年對榮景悠的關懷無微不至。
“你成年了,可以帶杜阿姨搬出來住。”
榮景悠點點頭。
“我知道自己沒立場,也不該在你面前說你媽的不是,但我真的忍不住。”榮钰銘面無表情,眼神卻帶着怒火,“你媽是不是瘋了?”
榮景悠隻是漸漸哭出聲,卻不說話。
榮钰銘壓抑着怒火:“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爹媽的狠毒一點都繼承不來?笨死了。”說着,他态度不善地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别哭了,一會兒去跟我辦張新卡,給你打錢。”
“哥…你對我真好……”
“知道我好就别哭了。”榮钰銘歎了口氣。
榮景悠不像興亦之,他想怎麼哄就怎麼哄,他總該要拿出點當哥哥的威嚴。
更關鍵的是,榮钰銘根本不知道到底怎樣以哥哥的方式安慰榮景悠,他隻擅長跟興亦之這一個女生相處。
此時正值盛夏,灼熱的太陽光照射下來,走在路上就仿佛把自己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火爐中。
榮钰銘捏着剛辦好的銀行卡,遞到等待區座位上的榮景悠:“密碼是你生日,這裡有我一半積蓄,夠你揮霍一陣了,之後每個月轉給你四分之一我的收入。我身份證辦的,你媽動不了,自己藏好。”
榮景悠頂着腫脹不堪的□□眼,再次流下一行清淚:“不用了哥,這些就已經夠了。”
榮钰銘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無奈地坐在她身邊拿出紙巾遞給她,并轉移話題:“在東譚怎麼沒找金瀾甘幫你?”
“我隻會背你的手機号。”
“萬競帆怎麼撿到你的?”
榮景悠擡頭回想當時的場景,由于榮家和萬家都屬于富人區範圍,所以距離不遠。
因為她在朋友圈裡發了和榮钰銘的旅行合影,甚至把哥哥放在最中間的位置。所以景萍大發雷霆,不僅用盡力氣打她巴掌,甚至還拿着皮帶狠狠抽她,杜阿姨替她承受了一部分的傷。
打完之後榮景悠就被保镖丢出門外了,不管她怎麼敲門都沒人開。
那時候天已經黑了,還下着雨,雨水澆在流血的傷口上很痛,榮景悠累到蜷縮着坐在門口,就看見一輛車在她附近停下來了。
當時的她太久沒見過萬競帆,而且帶傷淋雨已經有點意識不清,沒認出撐着傘西裝革履的男人是誰,她也不敢貿然離開。
榮景悠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隻記得那人嗓音低沉地說了一句:“我是萬競帆,不是什麼臭流氓。”
然後她就暈過去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帶到萬競帆的私人别墅裡了。
榮景悠自小被杜阿姨嬌生慣養,傷口碰到雨水就有了發炎感染的迹象。
“你身上的傷,醫生處理過了,藥按時塗。”榮景悠發呆的功夫,萬競帆起身把一個購物袋遞給她,“手機。”
男人帶着金絲眼鏡,雖然這張臉不算帥,但卻極其富有魅力。
他西裝筆挺,整個人顯得一絲不苟,嚴肅卻不失風雅。
榮景悠看呆了,良久才回過神:“謝謝…表哥…”稱呼叫出口,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小心翼翼地問,“我能這樣叫嗎,還是叫别的?”
兩家人水火不容、針鋒相對的關系,即便她再遲鈍也有所耳聞。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景萍破壞了萬梅的家庭,而景萍生了自己則是最大的導火索。
思及到此,榮景悠有些發怵:“大哥,你救我回來…該…該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萬競帆原本平靜深邃如無波汪洋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錯愕,似乎被榮景悠的腦回路所震驚。
他随即收斂表情,眼神中帶上笑意:“不會,稱呼你随意。”
榮景悠這才平靜下來,松松垮垮地靠在床上的椅背,思考之後如何是好。
考慮一陣後,榮景悠擡頭問他:“大哥,您能不能送我去車站?我想去找我哥哥。”
萬競帆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我可以直接送你。”
他擡眼盯着她,女孩的相貌是很稀缺的豔麗,但眼睛裡卻是和相貌不符的生命力。她渾身是傷,以至于活潑倔強的氣質帶上了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