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北城下了格外多場雪,白茫茫的大雪将這座城市覆蓋,空氣中都是凜冽的寒。
沈歲甯在顧家的日子過得非常悠閑。
每日就是陪徐月在後院逛逛,天氣好的時候一起曬曬太陽喝喝下午茶,剩下的時間,不是在自己房間畫畫,就是在塔樓。
起初,她還有些過意不去,總覺得在别人家,要幫忙做些什麼才好,但徐月看見一次後就非常嚴肅地制止了她,說家裡的事有人打點,接她過來不是要她幫忙做家務的。
于是,她也不再想着插手家裡的家務事,隻在徐月心血來潮想做些什麼好吃的時候在一旁幫忙打打下手。
顧家的人也對她很好。
徐月對她關懷備至,每日噓寒問暖,江愉将她留在這裡,她好像就自動充當了她監護人的角色,甚至比江愉更像個母親;
顧恒遠的話,沈歲甯跟他的集不多,他每天都挺忙的,幾乎隻有飯桌上才能見到,但他對她也表現出了極大的包容;
至于顧衍……
沈歲甯已經有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那日在影音室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而她的身上奇迹般的多了張毯子,原先靠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也變成了平躺,想也是他做的。
她想跟他說聲謝謝,卻沒見到他人。
那之後的幾天,她也再沒在家裡見過他。
徐月說他已經開學了,學校的事情多,他直接在學校附近的公寓住了。
沈歲甯猶豫了幾天,在手機上跟他發了句謝謝。
他沒問她為什麼,隻是回了句:客氣什麼?
就像是溫和的兄長對待妹妹的态度。
那之後,兩人再無任何交流。
這日,沈歲甯坐在塔樓的窗口,一手拿着調色盤,一手拿着畫筆,不時擡眼看看窗外,收回視線後快速在畫紙上增添幾筆。
到日中時分,畫紙上的圖案才漸漸成型。
就在擡頭打算再細化一下的時候,遠處的大門突然開了,法拉利駛入門内,銀灰色車身被日光切割出銳利的線條,呼嘯着停在屋前。
沒一會兒,車上下來個多日不見的人。
沈歲甯無意識地伸出腦袋,往窗口湊近了些,看着樓下的人。
大雪天,他卻穿得單薄,一件長至膝蓋的黑色風衣,内搭灰色高領針織衫,發絲被寒風吹得淩亂。
大概是視線有些受阻,他走着,擡手撸了下額前的頭發。
然後,步子就這麼停住了,視線突然朝窗口這邊看過來。
沈歲甯心下一跳,蓦地縮回腦袋,點在畫紙上的手一重,最後一筆就這麼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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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推門進來的時候,沈歲甯正在動手将那幅殘了的畫從畫闆上取下來。
聽見聲響,下意識地轉過身去。
片刻前還在樓下的人,轉眼就出現在了面前,懶散地靠着門框,抱着雙手看她,目光沉靜。
他身上那件外套進家門就脫了下來,此刻就穿着内裡的毛衣,下身一條黑色休閑西褲,很是斯文清隽的富家公子樣。
沈歲甯動作頓住,有些發愣地看着他,蓦地想起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他也是這樣安靜地站在樓梯口,遠遠地看着她,她滿心忐忑,猜測着自己的狼狽會不會被他看了去。
誰知後來,比那天還要狼狽的情況都被他遇見了。
她的模樣有些呆,顧衍看着,突然勾唇笑了下:“幹嘛這麼看着我,幾天不見就不認識哥哥了?”
沈歲甯這才回過神來,也跟着彎了下唇。
眼看他擡步往裡走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突然想到什麼,挪了挪腳步,将身後的畫架擋住。
顧衍腳步沒停,問她:“在這裡在幹什麼?”
沈歲甯很緩慢地張了張唇。
“畫畫?”他照着她的口型猜測,走近,“畫了什麼,讓我看看。”
她搖了搖頭,後退一步,有些抗拒地擋住他的視線。
“畫了不能讓我看的東西?”他問。
怎麼可能?
就是剛剛失手了,不想讓他看見,感覺有些丢人。
她飛快地搖了搖頭,見他一直看着自己,咬咬牙,往旁邊挪了幾寸。
顧衍終于看清她身後的東西,視線停留了會兒,又落到她臉上,問道:“這不是畫得挺好的嗎?幹嘛不讓看?”
沈歲甯看着他那不明所以的樣子,閉了閉眼,身子又往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