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星:“很多事情,現在都不合法了。”
錢潤發猛點頭,“對啊,不合法啦。”
“但是呢,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論。說不定也有合法的解決途徑呢。”
他唰地抽出筆記本和圓珠筆,目光炯炯:“先從基本信息開始談吧。私生子叫什麼名字,做什麼職業?”
仲光華僵住。
不能再編了,再編下去要成漏勺了。
他突然站起身,“嗯,我目前隻是随便問問。還沒做好決定。”
發哥也站起來,從胸口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張遞過去:“沒事沒事,那老闆你先拿一張名片,有事随時聯系哈!”
仲光華落荒而逃。
*
中午十二點,李流年還在睡大覺。
通常來說,他下午才會起床。
然而今天,瘋狂的門鈴強行把他從床上拖下來。
“誰啊!有病啊!一大早吵人清夢!”
李流年一邊罵人,一邊去開門。
門開了,門外站着他的好友:仲光華。
仲光華的臉色像是見了鬼一樣。
李流年禁不住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仲光華沖到客廳中央,氣都喘不勻,瘋狂比劃着自己的鼻子,“都這麼高了!這麼高了!”
李流年莫名其妙:“什麼玩意?什麼這麼高了?”
剛起床,嗓子幹得慌,他随手拎起桌子上1L裝的礦泉水,咕噜噜往下灌。
仲光華:“阿芳的兒子!”
噗——
一口水猛地噴出來,天女散花灑在大理石地闆上。
李流年目瞪口呆:“阿芳和你的兒子?”
仲光華冷笑:“怎麼可能。”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才勉強吐出這可怕的事實:“是她和野男人生的。”
李流年:“不可能吧。阿芳對你……她怎麼會……不會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瞪大眼睛,小心翼翼道:“難道,你和阿芳,從來沒有……過?”
仲光華:“那孩子今年11歲。受孕是在我們分開後的第二年。”
李流年撓撓頭:“啊……也許,是阿芳造假了小孩的年齡?”
仲光華皺眉:“她造假是圖什麼?”
李流年心想,這話說出來就太傷人了,還是算了。
仲光華一臉嫌棄:“那個小孩一臉蠢樣。不,不是樣子蠢,他是真的蠢。一點簡單的數學題都算不明白。絕對不可能是我的種。”
李流年:……
李流年:“啊,這也好,正好死心。你們人生路早就岔開了。不如就此别過。”
仲光華捏起拳頭,全身微微發抖。
“别過?開什麼玩笑。”
“雖然雲泥之别,我住的是全市最貴的大平層,她住的是違規自建房,但直線距離隻有五公裡。”
“明知道她就在我身邊,在我眼前,你讓我和她别過?”
李流年:……
倒也不用強調雲泥之别。
仲光華:“不可置信,我來花城也五年了,這五年間,她竟然一直生活在離我那麼近的地方。”
“為什麼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她?”
李流年:“大城市就是這樣的啦!我住進這間公寓也快半年了,至今沒見過鄰居。”
仲光華:“我要報複她。我一定要報複她。”
李流年:“朋友,你冷靜一點!不要沖動!”
他想了想:“不是,你打算怎麼報複?”
仲光華:“暫時沒想好……啊,對了,我跟他們說,我姓李。”
李流年:“啊?哦。”
仲光華:“下次如果她問我名字,我就說我叫李流年。”
李流年:?
仲光華:“既然她認不出我……我就用李流年這個身份先接近她,再随機應變。”
李流年:“等一下,你是李流年,那我是誰?”
仲光華甩過來看白癡的眼神:“你還是你啊。你又不會和她接觸。”
李流年:……
仲光華:“啊,對了,你爸爸有私生子嗎?”
李流年:“沒有。”
他突然恐慌起來:“沒有吧?應該沒有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仲光華:“沒事。小問題。我能應付。”
李流年:???
大門響起密碼開鎖的聲音。
一個小男孩走進來。
他一身妥帖的白襯衫黑短褲,背着藏藍色大書包,個子小小,面容清秀。
李流年:“還記得他嗎?我侄子李靜深。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哥嫂一起出差,把他放到我這裡住一陣。”
李靜深十分有禮貌,不用叔叔提醒,直接招呼道:“仲叔叔好。”
仲光華:“接送有司機,做飯有保姆,為什麼需要特意住到你這邊?”
李流年生氣地錘友人一拳:“說什麼屁話呢!他還是小學生呢,當然要有親人照顧,怎麼能扔給司機和保姆?”
仲光華:“小學生?”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李靜深。
好矮。
頭頂大概隻到自己的肚皮位置。
這才是正常的小學生吧。
阿芳那個孩子,是吃了豬飼料嗎?
李靜深禮貌回答:“我四年級了,仲叔叔。”
四年級。
仲光華腦子飛速轉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嘴裡卻問着無關的問題:“周六也要上學?”
李流年搶答道:“是鋼琴課啦!”
“你忘了嗎?以前我們周末都要上鋼琴課的。我也不明白這些父母,為什麼對孩子彈鋼琴都這麼有執念啊,哈哈哈哈。”
鋼琴課啊。
仲光華思緒飄遠了一瞬。
以前每次去上鋼琴課,阿芳都會陪着一起。
老師是從國立音樂學院退休的教授,他住在很鄉下的地方,開車過去要很久。
路途無聊,阿芳會偷偷把車窗開一條縫隙,讓夏日的風吹進來。
她的辮子總是紮得不緊,有時候會掉一縷發絲出來,風一吹,飄起來,發梢在空氣中輕輕舞動。
每當那個時候,他都很想,很想伸手去碰觸。
停止。
停止回憶。
沒有意義。
仲光華用力一掐手心,清空思緒,轉頭問李靜深:“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安安的孩子?髒兮兮的,個子特别高?”
小朋友乖乖點頭:“認識。他和我同班。”
李流年:“安安?誰?”
仲光華不爽道:“你說呢?”
李流年:“阿芳的兒子?不會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侄子:“天啊……這世界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