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裡,阿珍正捧着手機激烈聊八卦。
銀色高跟涼鞋随意倒在水磨石地闆上,十個翠綠的腳趾頭踩在椅子上,下巴擱在膝蓋上。
嘎吱一聲,玻璃門被推開。
阿珍擡頭一看,是宋流星卷着熱氣進來了。
宋流星大步走過來,拉開冰箱掏出茶壺,咕噜噜滿滿一杯麥茶瞬間下肚。
阿珍放下手機,伸着頭,表情誇張:“你記得理發店那個新來的理發師不?藍色頭發,特别騷氣那個。”
宋流星想了想,“有點印象。他怎麼了?”
阿珍:“他和店裡的洗頭小妹偷偷談戀愛,兩個人沒錢約會,就跑去遊野泳。然後……那個洗頭小妹淹死了!”
阿珍的假睫毛撲簌撲簌不停,眼影上的亮片也不住顫動:“他正在那兒遊着呢,回頭跟女朋友說話,女朋友不吭聲,他遊近了一看,已經是屍體了!”
阿珍浮誇哆嗦:“他這輩子可能都走不出陰影了!”
宋流星:……
這是什麼人間慘劇啊。
說話間,安安從門外撲進來。
阿珍大叫:“安安!想遊泳的話一定要去遊泳館!絕對不可以遊野泳,知道嗎!”
安安莫名其妙,卻乖乖點頭,喊着:“我去洗澡啦!”噔噔噔跑上樓。
宋流星:“不是,你這話也很奇怪,好像理發師才是最慘的人。”
“慘是慘沒錯啦!但是更慘的是那個洗頭小妹吧。”
“莫名其妙就死了。”
阿珍:“你說對了,洗頭小妹真的慘。”
“據說警察通知了她父母,但是她父母嫌麻煩,不想過來,讓警察自己看着辦。”
“唉,女孩慘起來真是沒底線啊!”
宋流星:……
阿珍視線掃過宋流星背上的淡淡黃漬。
那是恤衫被汗水濕了幹,幹了濕,濕了又幹,反反複複留下的痕迹。
阿珍不禁歎氣:“你也太辛苦了吧。”
宋流星打了一個嗝,笑道:“賺錢哪有不辛苦的。”
阿珍撅起嘴:“可是你不該這樣辛苦的。”
“有些女的……嗯……條件欠缺,辛苦點是沒辦法啦。但是我們美女是不需要辛苦的。”
宋流星:……
阿珍眨眨眼,長睫毛和綠色眼影一頓忽閃:“明天的相親,加油哦!”
宋流星幹笑:“好的。”
阿珍撅起嘴:“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我?”
宋流星:“沒有啊了!我保證明天好好表現!”
她轉身就往樓上走:“我累死了,得趕緊洗個澡躺一會。你也趕緊下班吧!”
阿珍跟到樓梯口,趴在扶手上,再次強調:“明天加油哦!”
宋流星敷衍擺擺手。
*
第二天是周六。
上午九點,阿珍全副閃亮打扮,興緻勃勃往超市趕。
花二宮尋人事務所在街頭,超市在街尾,不過十來分鐘,就走到了。
超市的老闆娘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見阿珍,就興奮得直揮手。
阿珍趕緊跑過去,高跟涼鞋在水泥路上留下一串踢踏聲。
老闆娘一手挽住阿珍,一手指着對面,“他就在裡面,剛進去的。我看着他進去的。”
阿珍看着對面緊閉的玻璃大門,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超市對面是一家頗大的店面,已經空置了半年之久。
那裡原本是健身房,去年冬天突然關門大吉,老闆突然消失,手機号碼也變成空号。員工被欠了工資,顧客被吞了會員費,一個個全都怨聲連連。
仿佛冥冥之中沾了黴運一般,那之後,房東找人接盤,連續好幾戶商家過來商談,卻都莫名其妙出事,有的資金鍊斷裂,有的老闆進局子,總之,全都沒了下文。
直到這個月,據可靠消息,房東終于談好合約,新店即将于月底開幕。
眼下店鋪正在裝修,落地玻璃全貼上了裝修公司的遮光膜,從外面窺不見内部分毫。
阿珍坐在超市門口,翹首以盼了半天,卻不見人出來。
她撅起嘴:“我懶得等了。回去了。等他出來,你偷偷拍張照片傳給我好了。”
老闆娘瞪眼:“不行!你以為我沒拍過?根本拍不出本人的氣質!”
她嘩的推開冰櫃蓋子,掏出一盒冰激淩塞到阿珍手裡,“吃吧,我請客!你一邊吃,一邊在這兒等着,給我好好見識一番!”
阿珍哼哼唧唧地開始吃冰激淩。
一大盒冰激淋很快見底。
老闆娘突然猛戳阿珍:“門開了!門開了!”
阿珍咬着勺子擡頭去看,對面的玻璃大門裡走出來一個男人。
嘩啦啦,微風穿過榕樹枝葉,吹起男人微卷的長發。
初夏的日光灑在他潔白無暇的額頭和鼻梁上。
阿珍愣愣張着嘴,勺子從她嘴裡掉出來。
與此同時,宋流星正在一公裡之外追逐橘貓元寶。
吸取昨天的教訓之後,今天順利地在一小時之内就以肉眼見到了元寶的尊榮。
不愧是橫行街道整整七年的貓大佬,真是眼神犀利、氣焰嚣張呢。
叮!信息提示音響起。
宋流星掏出手機一看,是阿珍:
【救命!新來的老闆真的是花美男!百年一遇!誰看誰迷糊!】
【速來!三分鐘之内趕到的話,還能見他一面!】
宋流星毫不猶豫把手機塞回褲兜裡,繼續追貓。
*
下午兩點,花城第十一小學,大門口。
宋流星看看周圍盛裝打扮的家長們,再低頭看看身上的白恤衫和牛仔褲,不禁有些不安。
會不會顯得不重視?
她追了一上午貓,好險在中午時分逮到了那位貓大佬在路邊小院大啖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