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兩個小姑娘在期末考試得了雙百分，這個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曾家村上上下下。

曾鐵生尤感光榮，想不到自家孫女能給他争到這麼大的面子。

要知道，如今，成績對家長來說是“硬通貨”，是展現自家小孩優秀的有力道具。雖然知道不可能，但總懷抱着期望，以後說不定自家小孩能當個老師，或者去政府單位上班，擺脫土裡刨食的命運。

曾鐵生聽到有人誇荷花，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說起自家孫女頭頭是道，“我家荷花晚上回家不看書，說學校裡老師教的夠了。”

“還是你們教的好”大家一通吹捧。

曾鐵生謙虛道，“都靠她自己。回家做好作業還幫家裡幹活，勤快着呢”

“那真不容易，荷花真想不到這麼出息。聽說你二哥的孫女每天看書看到很晚，早晚還要有人接送。真不像村裡的孩子。”有好事之人這樣說道。

“小雨喜歡讀書，像她爸。那是我二哥唯一的孫女，當然更看重些。”曾鐵生不是傻的，自然不會順着别人的話。

“也對也對，随便說說，随便說說”那人又吹捧了下，決口不提剛才的話。

曾鐵生難得保持着好心情回到家，對着大兒子兩夫妻不禁誇下海口，“荷花成績好，我們就要供她讀下去。以後有财讀書要像他姐姐一樣，我們也供。争取培養個大學生。到時我們老曾家也算祖墳冒煙，祖宗保佑了。”

曾國慶連連點頭，很是贊同，自家閨女會讀書，自然要供。趙盼弟随意應和了幾句，沒有當真。

等回房，她忍不住對着丈夫抱怨，“爸真的想一出是一出。荷花現在才一年級，真讀出名堂，得讀幾年啊。倒是大娃今年小學畢業了，托人讓他去上初中倒是要緊事。”

曾國慶從桌上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你不看看他的成績，數學65，語文好像才70，我托人問過了，他這個成績沒戲。”他一臉無語。“每天在村裡亂竄，你看他是讀書的料嗎？還不如學一門手藝，這樣以後餓不着。”

趙盼弟忍不住翻了白眼，“像你這樣嗎？你看我們家現在的條件，我不想大娃也過這樣的日子。很多人都說他聰明。當家的，志剛說，他有門路可以讓大娃上洪裡一中，就是要點錢打點下關系。”

“他？”曾國慶一臉不相信，小舅子志剛平時最愛說大話，地裡的活不幹，每天就到處亂晃，而且也沒有聽說他有這本事，“需要多少錢？”

“200塊”

曾國慶果斷拒絕，“我們家沒這個錢。”就算有這錢，給小舅子，那不是打水漂嗎？

趙盼弟猶豫了會兒，還是說出了口，“小叔家……聽說他最近又賺了不少。”

曾國慶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趙盼弟，你敢和我弟弟開這個口，我和你沒完。别忘了，我們早分家了。”

兩人越說越大聲，開始翻起了舊賬。曾有财本來在床上午睡，被他們吵醒，開始哭起來。

從“200塊”開始，曾鐵生和何小草在客堂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曾鐵生是越聽越生氣。

何小草一把攔住他，“進自己兒媳的房間，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看她這話說的。大娃我早就安排了，送他去學木匠活。我給王德那小子送了好幾條煙，還有兩條豬腿。”曾鐵生有些委屈，自己的大孫子，他怎麼不考慮，就是看大娃不着調，才想讓他學門手藝，定定心。

“我找盼弟聊聊，她也是為了大娃才這樣說。國慶也是，對外不敢大聲說話，隻敢對着自家婆娘耍威風。”何小草說。

“那也不能惦記國華的錢，這算什麼！當初說好，這老房子歸大房，國強和國華可沒和他們大哥計較就同意了，國強還是自己借錢造的房子。”曾鐵生恨恨地說。

“行了，國慶不是沒同意嗎。”何小草緊緊地抓住曾鐵生的手，就擔心他沖動。哪有公爹和兒媳争論呢的？

“我出去一趟！”曾鐵生隻好氣呼呼地甩開手，大步走了出去。知道再留下來，難保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何小草不由歎了口氣，好不容易分家了，大兒子家還是不消停。本來覺得大兒媳能幹，和國慶能配在一起。怎麼現在日子好了，又開始折騰起來。而且往常沒覺得她這麼聽娘家的話，怎麼如今她弟弟說什麼她就相信。

聽着四娃的聲音越哭越響，她敲了下門，喊道，“怎麼四娃哭的這麼厲害，國慶、盼弟，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