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是三點多,岑槿來買菜來得比較早,超市裡沒什麼人。
她推着購物車,來到貨架前,擡頭拿貨架上的火腿松茸餅幹。
火腿松茸餅幹放得太高。她踮腳去拿。拿了兩次都沒拿到。
她再次踮腳,手去夠火腿松茸餅幹時,一隻修長幹淨的手出現在貨架上,取下了火腿松茸餅幹。
空氣裡有一種枯木焚燒後的木質煙草味,帶着些無所禁忌的野性氣息。
岑槿回頭,與身後的男人對視上。
他長了一雙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此時他微微含笑,将火腿松茸餅幹遞給她。
岑槿接過餅幹,“謝謝。”
周景堯:“還要嗎?”
她搖頭,又說了聲謝謝,推着購物車離開。
周景堯看着她的背影。
開車回到江城,周景堯徑直來到路揚住的地方。路揚這兩日沒去公司處理事務,頹喪地窩在家裡,兩耳不聞窗外事。
卧房裡,路揚坐在地上,靠着床邊睡着了。他手裡緊緊捏着紙筆。周景堯靠近,注意力落在紙上。
紙面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岑槿”這兩個字。
像小學生一樣,把喜歡的人的名字寫滿了紙張。
注視着情窦初開,純情得可怕的路揚,周景堯神色凝重。
倏然,路揚掀開眼簾,他嗓音沙啞,像是被沙礫摩擦過,“阿堯?”
周景堯:“你很喜歡岑槿?”
路揚:“是。”
“她已經拒絕了你,你還要喜歡她?”
“嗯。”路揚語氣低了些。
“她不喜歡你,還是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精力了。”
路揚搖頭,執拗如頑石。
周景堯垂睫,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迷人,裡面漸漸被複雜的情緒填滿。
周景堯回到自己家中。
暮色蒼茫,天空逐漸被黑暗所吞噬。被黑暗吞噬的落地窗前,周景堯望着萬家燈火。
他淺淺咬着煙蒂,飄渺煙霧朦胧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真切。
青白色的煙霧散去,暴露出他臉上的隐晦暗沉。
他與路揚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多年的情誼,他甚至可以為路揚兩肋插刀。
可現在,他的身,他的心,都在告訴他,他想得到岑槿。
他想挖兄弟的牆角。
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這是能互相兩肋插刀的兄弟,他怎能挖人家牆角。
二十多年的情誼,比不上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女人?
他不應該觊觎兄弟喜歡的女人,不應該背叛兄弟。
唾棄着有些無恥的自己,周景堯用力吸了口煙,用尼古丁讓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後,他摁滅猩紅的煙頭。
一個女人而已,他可以為了兄弟放棄。
他絕不能撬兄弟的牆角。
黑夜将他的意識吞沒。再次有意識時,他看到了岑槿。
她站在他面前。他凝視着她美麗的容顔,鼻子裡是她身上清雅靈韻的香氣。
他靠近她,握住她手臂。她的手臂如絲綢,像春風拂開凍土的柔軟。
他輕輕擁抱住她。
似如抱住了一朵柔美易碎的花。他用最輕的力道擁住她,唯恐将她碰碎。
低頭,他碰了下她嫣紅的嘴唇。
花蜜在口中氤氲開,清雅芬芳的甜蜜。他沉醉在讓人着魔的甜蜜裡。
路揚的面容猝地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周景堯頓時清醒。他推開岑槿。
她嘴唇紅腫,問:“為什麼?”
周景堯:“我不能背叛阿揚。”
她笑了下,胳膊交叉在他的後頸上,“你們是最好的兄弟。他會原諒你。你可以為了他,放棄我,不背叛他。他也可以為了你,原諒你,成全你。”
“是真兄弟,就應該成全你,不是嗎?”她說着這話,踮起腳尖,紅唇輕輕印在他的唇上。
她唇上的甜蜜,是一種蠱毒,将他毒得神志不清。
周景堯從夢中醒來。
打火機咔嚓一響,火舌舔過煙頭,燃起猩紅的光。
青白色的煙霧裡,周景堯眼裡情緒湧動。
不知多久過去,天光大亮,晨曦乍現。暖紅的曦光爬到周景堯指尖。
他握住指尖的曦光。
暖紅的曦光,猶如她的嘴唇,紅潤盈亮,飽含着聖潔而神聖的欲望。
她說得對。是真兄弟,就應該成全他。
阿揚一定會原諒他,一定會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