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難免遇到人,暮色下,她清晰地看到他們頭頂閃爍的對話框:
【聽說陸排長因公受傷,他這小未婚妻是去照顧的吧?】
【别說你還真别說,這兩人倒真是般配。】
【哎可惜了我家的二妞,小陸怎麼就沒喜歡她呢?】
……
孟逐星面上淡淡淺笑,心内卻小聲嘀咕:好家夥,陸宗青在這兒還挺有市場。
當晚,醫院住院的人并不多,整個二樓都靜悄悄的。
孟逐星去水房打了水,浸濕毛巾擰幹,準備給陸宗青擦臉。
“要不還是我自己來?”陸宗青耳根微紅,眼神微微閃爍。
“你都是病号了還逞什麼強呀。”孟逐星小心地避過他額角的擦傷,輕輕擦拭着,“這道疤痕也是之前你出任務時留下的嗎?”
“嗯,演練在所難免,也都糙習慣了。”
孟逐星下意識地說:“那能避免還是盡量避免呀,這麼英俊的一張臉要是布滿了疤痕多可惜。”
見陸宗青遲遲沒有說話,她疑惑擡頭,與他四目相對——
“怎麼了?”
陸宗青抿了抿唇,“沒事,你……在誇我?”
“對啊。”孟逐星眉眼彎彎,“宗青哥哥長得就是很好看呀。”
宗青哥哥……
陸宗青肉眼可見地紅了臉。
頭一回見到這種場面的孟逐星很是好奇,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面頰,“诶,還很熱诶!好神奇!”
“……”
臉快冒出熱氣的陸宗青略顯窘迫,“别……注意點兒影響。”
孟逐星眨了眨眼,“我做什麼過分的事了嗎?旁人都說我們是未婚夫妻,可直到現在,我們連手都還沒牽過呢。”
陸宗青眼神閃了閃,“你很想牽?”他的手往被子裡縮了縮,“可我的手很粗糙……”
孟逐星被他逗笑,“怎麼,難不成你還要特地保養一番後,再拿來給我牽?”
陸宗青脖子都紅了幾分,“也、也沒有,我是怕你會不喜歡。”
“不用有那麼重的包袱呀,”孟逐星将毛巾洗幹淨晾好,笑道,“我們就順其自然就好了。”
病房不大,擺上陪護床後就愈發顯得擁擠,為了方便,孟逐星就睡在了陸宗青旁邊,兩人不過半隻手臂的距離。
為了省電,屋裡隻開着一盞小燈,兩人并躺着在昏暗的燈光下聊天。
“宗青哥,醫生說你的傷要養上七八天,這應該可以算工傷吧?”
“嗯,怎麼了?”
“唔那就好,我是覺得怎麼說你也是因為公務才……要是不算工傷就太虧了。”
打工人可看不得這些,吃不得這種啞巴虧。
陸宗青笑了笑:“這個你放心,該有的待遇不會少的。你的雞鴨和豬養得怎麼樣?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就每天準備食物和水就成,也不知是不是這裡的水土比較好,個個都長得挺快的。”孟逐星有意地鋪墊,省得改天他見到飛速生長的雞鴨豬感到詫異。
“嗯?還有這事兒?”陸宗青面露詫色,“在你之前,也有不少知青、鄉親們養雞養豬,沒聽說他們的長得快啊……”
孟逐星笑道:“那就是我們屋後那塊地是塊寶地呗,我運氣好被我給撿漏了。”
“你說得對,”陸宗青側過臉看着她,黑眸蘊着細碎的光,“不過我覺得也不僅僅是運氣,你勤快細心,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回報。”
這話聽得孟逐星很是受用,她特别不喜歡凡事總愛否定你,然後再洋洋灑灑發表一通自己的看法,這種杠精她在現代見得太多十分讨厭。
陸宗青卻似乎總是先肯定她的話,再進行一定的補充,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感到有被很好地尊重着。
她側過身看着他,問:“宗青哥,你是不是偷偷上過什麼‘教你高情商說話’之類的課?”
陸宗青一臉迷茫,“那是什麼?”
孟逐星笑着擺了擺手兒,“沒啥,我就是想到我曾經做過的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的世界跟我們這裡很不一樣,那裡更發達、更先進,人們的物質生活與娛樂手段都更豐富了,可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卻出了問題。”
“哦?怎麼說?”
“唔,好像是出現了特别神奇的工具叫‘網絡’,拿着一個巴掌大帶屏幕的‘手機’就可以和千萬裡之外的人聊天、見面,但鄰裡之間、樓上樓下卻格外疏遠,有的住了好幾年連對門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陸宗青疑惑道:“網絡?手機?那是什麼?”
“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就之前做過的一個亂七八糟的夢。”孟逐星小心翼翼道,“宗青哥,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嗯?”陸宗青一時沒跟上她跳躍的腦回路,“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我懷疑那是我前世生活的地方。”孟逐星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要不然我怎麼總夢到那個世界?而且很多細節都特别清晰,就好像我腦海中突然地湧入了很多我不熟悉的東西……”
“所以我猜,要麼那是我的前世,要麼,我就是那個世界飄到這個世界的一抹遊魂,随時都可能消失。”
她話音剛落,房門被風吹動發出吱呀的聲響,給寂靜夜色增添了幾分鬼魅。
陸宗青沉默須臾,“我不信鬼神。”
孟逐星覺得有點沒趣,正要再說什麼,就聽他道——
“但如果你真的是異世界的一抹遊魂,我有什麼方法,可以永遠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