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紀婉卿聽到玉容的話,騰地站了起來,撞上了椅子,鈴铛倒地。
“姑娘小心。”玉溪趕忙伸手扶住人,小心地撫着她撞到的地方詢問道,“奴婢看看可以撞傷?”
“我沒事。”紀婉卿拂開玉溪地收,目光盯着玉容道,“他為什麼會被罰?”
“奴婢聽到一旁的似乎嘀咕了幾句,似是抗旨不遵的罪名。”玉容沉聲道,“姑娘,常年長公主離開宴席後便攜帶樂甯郡主入了宮,許是跟她們有關系。”
“太後,我竟是忘了。”紀婉卿懊悔地想起了這尊大山,因着榮昌郡王的母親早逝,這位被寄養在太後膝下的常甯長公主便水漲船高,獨得太後的喜歡。定是她跟太後告了狀,以緻于謝逸興惹怒了聖上。
“姑娘,眼下天色已晚...”玉溪看了眼外面的暮色,憂心忡忡地看向對方。
“我去找他。”紀婉卿說了便走,沒有給兩人半分反應的餘地。
“姑娘,等等奴婢。”玉溪見狀沖沖追了上前。
出了玉溪閣,半路上紀婉卿被攔下了。
“你要去哪裡?”紀母看着紀婉卿,眸裡是不贊許的神色。
紀婉卿唇道,“娘親,我要去找他。”
“你可知謝世子因而被罰?”紀母反問道。
“女兒不知。”
紀母道,“太後懿旨,責令他迎娶樂甯郡主為妻,兩房并立,他因此抗旨不尊。卿姐兒你這一去可想清楚後果了。”
“想清楚了。”紀婉卿堅定地擡起了眸,“娘親,他不負我,我亦不能讓他獨自面對這一切,您說過的,我與他終歸是要夫妻,既是一體又怎能棄之不顧。”
“事非不能寰轉。”紀母剛起了個頭便對上紀婉卿紅通的眼眶,她便止住了話,歎了一聲,“卿姐兒...他心理有你。”
“正因為如此,我不能傷他心。”紀婉卿聲音哽咽了起來,“我不能叛逃者啊,我更不能在他堅持守護我們的感情時背棄他。”
“你!”紀母頭疼地看着她,“你這般倔強,日後如何是好。”
紀婉卿退後一步,朝着紀母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三個頭,“女兒不孝,還請娘親成全,此一遭均是女兒一意孤行,若事有不順,後果女兒一力承擔。”
“卿姐兒。”紀母掩目落淚,痛斥道,“你這是要刮娘親的心啊。”
“女兒就此拜别。”紀婉卿起身,決然地離開了。
匆匆上馬車而去,急奔于黑夜之中。
到達宮門口時,馬車被攔了下來。
“籲。”玉容看着面前的男子,低聲回禀道,“姑娘,是安公子。”
紀婉卿下了馬車,面對面與之站立。
“我猜想過你會來,又期盼你别來,可你來了我卻又釋然了。”安博初的話有些淩亂,紀婉卿卻莫名的聽懂了,“卿兒值得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我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紀婉卿聲音很輕,目光卻很平靜堅定,仿佛她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知道我今日攔不住你,可是卿兒你的父母兄長你也不顧了嗎?”安博初不希冀自己的分量足以攔下她,可若是加上紀家呢?
“博初,人生在世總要做點不一樣的事情的,父母兄長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眼下我能顧的隻有我自己了。”紀婉卿朝着他柔柔地笑了起來,“我不與你說了,他還在等我呢!”紀婉卿步伐走得毫不猶豫。
安博初看着漸行漸遠的聲音,突然喊道。“如果今日跪在那裡的人是我,你也會來嗎?”
紀婉卿頓了下,頭也不回道,“他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冰涼的水珠砸下,安博初整個身影淹沒在黑夜中,直至紀婉卿的身影再也瞧不見,他仰着頭,淚水被雨珠淹沒,嘴角扯出了抹苦笑。
算來算去算盡人心,卻叫他看清楚了自己卑劣,更是看到了兩人間的情誼。安博初隻覺得諷刺。他以皇權算計謝逸興,就是笃定對方不會為了個女人得罪聖上太後,他算盡婉卿的性子不容砂礫,卻忘了她也有奮不顧身的時候。
“可是怎麼辦?我還是放不下啊!”這樣的卿兒他如何放得下,雨水沖刷着他臉頰,連帶他的心也沉甸甸了起來。他始終是不甘心的,明明這份感情是他的,卿兒也是他的,可卻被謝逸興趁虛而入強行奪走了,他謝逸興有什麼資格得到這樣的全心全意。
雷聲轟隆,電閃雷鳴,大雨毫不留情地沖刷着地面。謝逸興的身子跪得筆直,平靜無波地直視着前方。
紀婉卿淌過水迹,無聲地走到他身邊,手中撐起的傘遮擋住上方,為他撐起了片刻的甯靜。
謝逸興心有所感擡起了頭,十二股的花傘在這一刻顯得很寬闊,他目光靜靜地看着紀婉卿的眼睛,良久才沙啞着聲音道,“卿卿,你不該來的。”
紀婉卿笑而不語,反問道,“我來你高興嗎?”
謝逸興眸光明亮,嘴角揚起抹愉悅的弧度,毫不遲疑道,“高興。”
紀婉卿也看着他笑了,“這就夠了。”紀婉卿坦然地蹲在他身邊,從懷裡掏出了糕點,撿起一口喂給他吃,“吃點東西,這場仗還有得抗呢!”
“你說得對。”謝逸興張口咬下,邊吃邊看着紀婉卿,一個人喂着一個人吃着,靜默無聲,直到紀婉卿手上的糕點都吃完,謝逸興探頭喝了幾口雨水,紀婉卿掏出手帕擡手去擦他臉上的雨痕。
謝逸興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