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穆雲歌,禦史中丞之嫡女,我原該有個錦衣玉食的出身和生活的,可是因為養母的一絲貪念,我被掉包了,由千金之軀淪為平平無奇的村民之女。
可我并沒有怨恨什麼,雖然我生活在貧瘠的家庭裡,可因着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所以我的生活過得很平靜,養母待我疏離而客氣,也不曾苛待我,養父更是待我真心實意。
如果可以...這樣的生活我是願意一直過下去的,可惜...沒有如果...
養父身子不好,雖是童生之身,卻也隻能憑借着些許束修勉強度日,養母一朝病重,吃藥養病讓家裡變得極為拮據。
可我兵沒有因此怨天尤人,我更加努力地生活着,接着槳洗的衣物,走街販賣吃食,日日忙碌着,隻為了能減輕家中的負擔,讓養母能吃起藥,早日康複。
可蒼天殘酷,母母的病情一日日加重,某日她突然将我叫進了房間,眼含水光、面露憐惜和愧疚。
穆雲歌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她心有所感或許母親要走了...
“娘...”她喚得小心翼翼,唯恐驚擾了什麼。
“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啊...”葉母細細地摩挲穆雲歌的指尖,感受着那粗糙的指腹,帶着絲絲幹燥裂痕的傷口,幽幽地歎了一聲,“雲歌,這些年委屈了...”
那時的我并未察覺什麼,隻寬慰着母親道,“雲歌不委屈,隻要娘能好起來,雲歌什麼都願意做。”
葉母看着自己一手撫養大的孩子,神色有些恍惚,随後又露出了絲思念和渴望,“雲歌,其實你...不是我的孩子...”
穆雲歌淚水一滞,茫茫然地看向葉母,無措之極,“娘...你在說什麼...”
有些話開了頭,就容易繼續下去了,葉母憐惜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點點沉澱了起來,“你是禦史中丞家的小姐,當年我與穆家夫人同在寺廟生産,因一時貪念,将你們調換了,你其實是...穆家的小姐...”
穆雲歌仿佛第一次認識葉母,她想說娘親别開玩笑了,可對上那雙愧疚的眼睛時,咽喉像是卡住了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母道,“我知道自己自私了,我也後悔過的,可那是官家,我後面便是後悔了也什麼都做不了了,雲歌...”說到最後,葉母的聲音幾近呢喃,“是我對不住你...”
“為什麼要說出來,一直瞞着不好嗎?”已經十四年了,為什麼不将這個秘密一直瞞下去呢?
葉母目光閃躲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騷動聲,随後便是父親将人迎了進來。
穆雲歌看着那些錦衣裙袍的婆子時,突然諷刺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坦誠這個秘密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利用...
“見過姑娘,夫人與家主都在府中候着,姑娘請上車。”婆子恭敬不足,神色冷淡,穆雲歌雖是農家女,卻也明白這一去或許并非善果。
她偏頭看向養父,隻聽他歎息道,“去吧!”
“姑娘...”兩方催促,由不得她做主,穆雲歌道,“我娘...”
“老奴已經差人去請大夫了,姑娘盡可安心。”那婆子又道,“姑娘,我們還是早些啟程吧,莫讓家主他們久等了。”
穆雲歌将身上的銀錢全數留下,身無分文地上了馬車,進了禦史中丞家的門第。
第一次入府,她走的是角門,盡管這條道比起她家的大門豪派榮貴,但她也從對方的行舉感覺到,對于她這個半路出現的女兒穆府并沒有想象中的歡迎。
“家主、夫人,姑娘來了。”婆子說完後便退下了,大廳中獨獨站着她一個人,四周或坐或站着的人視線都在打量着她,尤其是主位上的中年婦人、男子,看她的目光冷清中帶着絲挑剔,好像她是什麼上不得台面的物件般。
難堪撲面而來,盡管知道上面的兩個應該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了,可這一刻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般,難受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就是雲歌妹妹吧。”穆雲熙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嬌柔的面上帶着輕緩的笑,也緩沖了她的尴尬。
穆雲歌局促地朝着對方笑了笑,其實仔細打量一下也能看出對方眉宇間與母親相似的面容,她...就是母親心心念念的女兒了...
“既然回來了,那就把過去都忘了把,我會讓人教導你禮儀規矩的,你好好學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向雲熙請教,日後出門你代表的便是穆家的顔面了,别再像如今這般...失禮...”穆母見面的第一次給她的不是溫情,而是冷冰冰的命令。
“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你既叫雲歌,以後便改做穆雲歌,對外便說身子不适從小養在了外面,是穆家的二姑娘。”穆父頓了下又道,“有什麼短缺的便與你母親說,安心住下便是。”
“人既然見到了,也沒我什麼事情了。”右手端下方的男子嫌棄地撇了她一眼,随後話也不多說一句便走了。
另一個男子倒是溫和些許,朝她笑了,“我是你大哥,方才那個是你二哥,他一向這般,你不用放在心上,你院子已經布置好了,今日你也勞累了,好好休息一番,有什麼想知道的日後再慢慢了解。”
“那大哥,我帶妹妹先回府了。”穆雲熙自然地挽過她的手笑着對穆雲舟接話,那熟絡的相處模式無一在彰顯着她是個外人。
那時候的她不懂這種隐形的排斥,隻覺得尴尬局促,後來才漸漸明白了過來...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有些感情從來不該強求的。
穆家的日子雖富貴榮華,卻也極其難熬,處處被對比,處處被挑剔和約束,讓她也漸漸變得小心翼翼,畏畏縮縮的。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得知養母已逝,養父病重了,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籠中鳥,變成旁人的提線木偶。
她匆匆趕回了村裡,見到了病弱無力的養父躺在病床上,悄無聲息,穆雲歌淚水奪眶而出,顫聲喚了聲,“父親...”
“是雲歌嗎?”葉父顫顫巍巍地睜開了,寬慰地笑了笑,“父親沒事,别擔心...”說罷,他的餘光又朝了身後的門口看了一眼,神情落寞。
穆雲歌心知父親是想看穆雲熙,盡管傷心,但穆雲歌不願讓他難過,“父親,你病了為何不差人給我送信,母親她、她...何時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