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寒已經看到了藏在林子裡的人影,悄悄碰了下賀長夏肩膀。
賀長夏擡眼望去,果然看到一道人影蹲在草叢邊扒拉着什麼。
那人背對着她倆,身形瘦弱,是個年輕的女子。
本來想着走遠一點,避免對方大喊大叫引來小河村的幫手,再把這狗狗祟祟的家夥解決掉。
現在發現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瘦弱女子,賀長夏有點意外。
趙淩寒瞪大眼睛,有些詫異,應該是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賀長夏搜索原主記憶畫面,印象中也見過這人幾次,但不是很熟。
那是曾經住在村東頭一家買回來的兒媳,本姓鄭,小河村的人就稱她林鄭氏。
小河村幾乎都姓林,像賀長夏和趙家兄妹這樣的外來戶都要受排擠,何況一個買來給人做老婆的。
這位林鄭氏自被買回來後,不僅痛失本名,就連尊嚴也一并失去了,臉上經常帶着傷,寡言少語幾乎不與人打交道,隻默默做事,丈夫公婆打罵也懦弱不敢還口。
趙淩寒大概是驚訝她平時這麼膽怯為什麼敢一個人偷偷跟上來。
兩人蹑手蹑腳地從背後靠近。
賀長夏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林鄭氏瘦弱的身體吓得一顫,撲通一聲就要跪下去。
賀長夏說道:“不許動。”
對方硬生生掰直了快要彎下去的膝蓋,驚慌失措道:“我、我沒有惡意,我就是害怕一個人走路,所以才想要跟着你們。”
賀長夏當然知道她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任由她跟了這麼一路,但這畢竟不是熟人。
她指了指女子懷裡的包袱,問:“裡面有什麼?”
林鄭氏在她說話時一直聞見溪邊飄過來的香氣,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
原本隻是逃跑時碰巧遇上也準備跑路的賀長夏等人,打算跟在後面,借勢壯壯膽子,誰料到還要經受這種考驗,這下肚子更餓了!
聽賀長夏這麼要求,她毫不猶豫地将包袱打開。
反正裡面沒什麼值得惦記的好東西。
趙淩寒走近去檢查她的包裹,賀長夏瞄了一眼,裡面隻有幾件打滿補丁的衣服,還有一盒針線,沒什麼兇器。
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趙淩寒問:“你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六叔六嬸柱子哥他們呢?”
林鄭氏既然已經暴露了,幹脆也就不隐瞞了:“我早就想擺脫他們了,從前在家中找不到機會,現在大家都逃進山裡,我何必還對一群畜生做小伏低,也該是我逃出來了。”
賀長夏心想自己如果是她,大概也會這麼做。
反正都是當野人,逃出來,當自由的野人,死在野獸嘴裡或是死在斷崖下,比像牲畜一樣任人踐踏苟延殘喘強多了。
林鄭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發誓,不會打擾你們,也不會傷害你們,就讓我跟在你們後面,好嗎?”
趙淩寒對這人沒有惡感,但也不會濫用同情心,這個事主要還是看賀長夏的意思。
畢竟他們這一行人如今是以賀長夏為中心的,宋大娘作為長輩讓幾個孩子感到安心是沒錯,但實際上賀長夏才是主心骨。
賀長夏在确定了這人沒威脅後,就無所謂了。
從趙淩寒的反應看來,對方确實是和他們一樣的倒黴鬼,隻有被小河村一群人欺負的份,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逃出來,是死也不會再回去。從這一角度來說他們确實是同路人。
賀長夏說道:“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方便互相照應。”
一直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墜在隊伍後頭,說不準還會引來什麼野獸觊觎。
而且這是有手有腳的大活人,如果猜得沒錯,也是能幫忙賺取積分的,賀長夏又怎麼忍心放手!
林鄭氏滿臉的喜出望外,她沒想到自己一個背叛夫家的婦人這麼容易就得到了這群人的接納,原以為能讓她遠遠跟在後面就不錯了。
她認真道:“我就知道,小河村隻有你們是值得信任的好人。”
等賀長夏和趙淩寒帶着人回來,幾個人還在意猶未盡地喝着碗裡的面湯,林小桃在偷偷添碗。
林鄭氏的肚子又餓得叫起來。
陶罐裡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湯汁,賀長夏準備再加點野菜進去煮一煮,有湯底在,味道應該也還不錯。
林鄭氏連忙将自己剛剛在林子裡扒拉出來的一把野荠菜洗幹淨,遞過去,本來就是被好心收留的,怎麼好意思白吃白喝。
還沒滅的火堆又燃燒起來,很快林鄭氏也吃上了,一大碗荠菜面湯。
雖然面少菜多,但是浸泡了湯汁之後,竟然格外美味,即便在她幼時的記憶裡也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
她忍不住慶幸自己終于幸運了一回,做了正确的選擇。
等她一擡頭,發現幾個人都在用防備的眼神盯着她,就連平日裡待人最為和善的宋大娘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迷惑不解,如果她的自我認知沒錯的話,就她這身闆,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吧?
而且她好端端地掀什麼風浪,她好不容易遇上一群好人可以抱團取暖,為什麼要搞破壞!
對面有必要對她這麼警惕嗎,也太看得起她了吧?